的漢奸(4)
四
經過長途跋涉,肖鵬終於來到了西河,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講是陌生的,更讓他陌生的不是地域,是人文。聞慣了戰火硝煙的肖鵬,似乎來到了陌生的國家。一路走來,西河彷彿成了滿州國,到處都是高高飄揚的太陽旗。路上行走的男男女女,穿著平日不常穿的服裝,挎著竹籃,推著小車,像是在走親訪友,又像是在參加節日盛會,偶爾從道路上經過的日偽軍也是佇列整齊。坐著馬車,黃包車的商人隨處可見,西河給人的感覺是太平世界,聞不到一點戰爭的氣味。
在一個被刺刀佔領的地區,沒有戰爭的氣味,這是亡國奴的翻版,是順民的標誌。
肖鵬的心收緊了,心肺的功能感覺到了壓抑,還沒有開始較量,他就有到了泰山一般的壓力,這種壓力是在平靜中傳播的,是那種欲哭無淚悲涼。肖鵬明白,一個侵略者可以用刺刀逼你屈服,不過那是暫時的,是**,反抗被埋在心理,一旦碰到合適的氣候就會爆發,那並不可怕。可是當對方不是用刺刀讓你屈服,而是在思想上戰勝你,靈魂上征服你,那才叫可怕。東北三千萬同胞的臣服,已經讓那裡成為了日本人的戰爭基地,大量的物資供給使鬼子像吃飽飯的惡狼,精力充沛的四處擄掠,如果華北變成了第二個滿州,戰爭不知道要打到何時。小野這匹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何其毒也。
“田亮,吳兵,你們在這等我,我進鎮裡看看。”
“肖隊長,這不行,政委讓我把你安全的送到地方。”田亮拒絕說,吳兵也表示反對。
“我現在上哪都安全,除了你們,沒有人認識我,除非你們出賣我。”肖鵬嬉笑著說。
“肖隊長,我怎麼會。。。。。。”田亮委屈的要辯駁,眼淚快出來了,白臉變成了紅臉關公。
“這麼不經逗,時間長了,有你受的。”肖鵬點著他的腦袋。“別像個大姑娘似的,好了,就這麼定了。”
田亮見阻止不了,就把肖鵬拉到一邊,悄悄告訴他王繁山家怎麼走和聯絡暗號。聽到鎮子裡有這麼強的內線,肖鵬樂了。作為一個指揮員,一個從事過地下鬥爭的領導,他深知知彼知己的重要性,何況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經在告訴肖鵬,他將遇到是個強硬的對手。
鎮子裡像在過節,五紅大綠的彩旗四處飄揚,各家店鋪和影劇院門前都張燈結綵,慶祝飛虎山勝利的橫幅到處都是,穿著採服的鼓樂隊,從外地請來的戲班子行走在大街上,搭戲臺的工匠正在忙碌,整個鎮子裡充滿著喜氣。這哪裡是充滿戰爭的土地,分明是燈紅酒綠的太平世界。眼前看到的這一幕讓肖鵬感到的不僅是痛心,更讓他感到的,是對手的強大和功於心機。肖鵬明白,和這樣的對手搏弈,風險是很大的,當然也會更刺激。
肖鵬和小野一樣,同樣是把挑戰強手視為快樂的那種人。敵人的強悍只會激起他的鬥志,而不會讓他俯首稱臣。肖鵬一邊走,一邊默默的想,眼睛四處張望,他把能夠看到的,想到的,都刻畫在腦海中。現在小野在明處,他在暗處,第一招他佔了先機,必須在小野沒有發現他之前,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拔得頭籌,給小野遞個訊號,讓他知道肖大爺來了。肖鵬足足在鎮子裡走了兩刻鐘,才來到了王家大院。開門的是小山,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你找誰?”
“找王繁山,我是他的朋友。”肖鵬說。
“他不在。”小山說完就要關門,臉上的表情極不耐煩。
“你就說是老家來的,商量買墳塋的事。”肖鵬按照田亮告訴他的暗語,把話遞給了小山。
小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低聲的說:“進來吧。”說完關上了大門,帶著肖鵬往裡走,進院後走不多遠就到了書房,門是敞開的,肖鵬在挺遠就聞到了酒味。
“難道他是個大酒包?白天也喝酒?”肖鵬想,心理不免忐忑起來。要知道,做地下工作的,頭腦的清醒是第一位的,如此貪酒豈不要誤事?
來到門口向裡面一看,肖鵬差點沒氣笑了。只見王繁山一手掐著書在看,令一手不時的伸向盤中的花生,吃一粒花生喝一口酒,地上的花生皮滿地都是。他的臉上也掛了花生皮,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半個臉,眼睛紅紅的,像是鬥敗的公雞。這就是那個被田亮說的挺神的傢伙,簡直像個丐幫的。
小山走上前,對王繁山耳朵悄悄說了什麼,王繁山立刻抬起頭來,深紅的眼睛裡,放射出灼亮的光芒。身子像是坐在彈簧上,一下子跳了起來,瞬間那副頹廢,蒼老不見了,衝過來握住了肖鵬的手,手心裡全是汗,說明他有多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