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文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帶著疲憊和嘲諷的笑容:“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英勇無私,我只是……”
只是什麼?雲文放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覺得自己出城迎敵只是為了保護他想保護的人。想要讓她平平安安,不要像是在夢中的那樣死於非命。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有多大胸襟的人,甚至燕北王府在他面前覆滅他都不會有多大的感概,說不定還會暗中快慰,他所做作為皆是順應自己的本心而已。
可是看著四周這些年輕的面孔,看著這些與自己出生入死並對自己付出全部信任的下屬們,雲文放終究還是說不出來那個只是,儘管他從來都不在於在別人眼中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在這一刻。雲文放還是選擇了沉默。
正在這時候,稍微站在外圍的那些人有些騷動,站在雲文放身邊的青年正要喝問,卻已經有人匆匆跑過來道:“將軍。前面起煙了,怕是那些孬種不敢進林子裡來與我們對上,所以放了火想將我們逼出去。”
雲文放這時候也聞到了煙味,並隱隱看到了煙火。好在風向暫時還不是往他們這邊吹,不然他們恐怕會不太好受。
那沉穩青年去觀察了一下,很快又跑了回來。臉色難看地道:“這些人,簡直卑鄙無恥!有種真刀真槍地來幹一場。”
雲文放涼薄地笑了笑:“生死對敵的時候使一點小手段也無可厚非,何況他們被我們殺了那麼多的人,你還想讓他們對我們以禮相待不成?”
青年雖然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了。
“將軍,現在怎麼辦?”旁邊一位下屬擔憂地看著遠處越來越濃的煙霧,“雖然現在吹的還是西南風,但是一會兒怕是會改變風向。”
雲文放盯著遠處的煙霧看了一會兒,然後掛著他慣有的懶洋洋的笑伸了一個懶腰。隨著他的動作,他背後的箭傷處又裂開了,就連腹部剛剛包好的傷口也漫出了血漬,但是雲文放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
他環顧了一圈,然後笑道:“兒郎們,你們願意就這樣被人當王八一樣給燻得灰頭土臉之後再自己爬出去嗎?”
“不願意!”剩下的幾十個人儘管大多已經傷殘了,喊起這三個字的時候卻依然氣勢如虹。
雲文放拿起了自己的佩劍,手指微屈輕彈劍身,淡聲道:“那隨我殺出去如何?”
雲文放的話才剛落,原本還坐靠在地上的人都站起了身,無論是重傷的還是輕傷的,只要還能動彈的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肅殺地喊道:“殺出去!”
“殺出去!”
“殺出去!”
一時間樹林裡到處都回蕩著這殺氣騰騰的幾個字。
雲文放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個笑容帶著一些釋然。
敵我力量懸殊,他們都知道自己今日可能會埋骨於此,可是卻沒有人退縮。雲文放心中被一股自己從未真正體會到的豪情所充斥,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有些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恥,因為在這一刻,站在這裡,聽到這些屬於真正的男人的聲音,他終於明白了點什麼。
即便是到了現在,他也不後悔喜歡上一個註定不屬於自己的女人,也從不打算讓自己的心屈服。他只是覺得或許自己以前真的不像是個真正的男人,所以那個他這輩子唯一放在心上的人才看不上他。
雖然他的感悟看起來已經晚了。
雲文放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分毫軟弱,在戰場上淬鍊過的肅殺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的目光銳利而堅定。
“兒郎們,隨我殺——”
雲文放嘶吼一聲,提著劍當先衝了出去,那個一直跟隨他的沉穩青年立即跟在了他身後,其他人緊隨其後。
正在四處放火的那些人似乎沒有料到這些已經被逼到絕境的燕北軍人竟然會衝出來,他們早已經被之前的那幾場戰鬥嚇破了膽,這些燕北軍人不說以一當十,卻是個個悍勇無匹,他們兩三個圍攻一個都不一定能贏,所以明知道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卻還是不敢進樹林子冒險。
所以聽著喊殺聲來了,這些朝廷計程車兵們大多數都選擇扔了手中的火把往外撤。可是對雲文放他們而言,這一戰應該是他們這一生最後的一戰了,自然要痛痛快快地殺,怎麼能允許敵人臨陣脫逃?
這些已經精疲力級或者身受重傷的燕北軍人就像是剛剛出籠的猛獸一半大笑著追上了敵人。
這是一場奇怪的對戰,人數少的受傷重的追著那人數多的受傷輕的殺,卻依舊令本該佔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