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地上狂奔著,小小的身軀拖著比她還要高上一個頭的男子和一個只是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女孩子,在白霧中極速地飄動著,說不出的詭譎,此刻的桃花林早已看不見繽紛的落英,也沒有紅豔豔的嬌媚,只有一片濃重的白色,還有無處不在的利刃,只有一不小心,便會送命。
蘇醇塬只覺眼前一黑,再也沒有氣力睜著眼睛,保持清醒,頭耷拉到了胸前,一動不動昏了過去。
女孩子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她感到體內一股股的真氣在亂竄,心下不由得一陣焦急,頓了頓心神,收攏所有的雜念,保持靈臺清明,她勉力將真氣提起,向前狂奔,彷彿拼盡全力在與什麼做著鬥爭,終於在看到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時,將心略微地放下了。
碧色的竹海,幽深的小徑,清脆的鳥鳴聲,璀璨的陽光,然而,她知道,這片看似幽靜的竹林卻危機四伏,稍不留心踏錯一步,就會性命不保。女孩子把素以放下來,略略平復了一番有些亂的氣息:“我爹爹曾經對我說過,越是幽靜的景象,內裡暗藏的危險也就越大,因為人往往會在這一片寧謐中掉以輕心。所以你不要看著這一片林子人畜無害的樣子,其實隱藏在它裡面的危險要遠遠勝過剛剛的十里桃林。”
素以神色凜然地點點頭,就像大海,一望無垠的蔚藍色,海平面平平靜靜,但是隻有常年累月與它搏鬥的人才會知道,在這一片幽靜的藍色之下,蘊藏著可以撼動乾坤的力量,甚至有時候還能毀天滅地。
女孩子遞給素以一顆黑色通亮的藥丸:“喏,再走一陣就是竹虞花叢了,那可是頂毒頂毒的花,只肖吸入一點點的花香,就會致死,這是解藥,記得到時別亂摸那些看起來無比絢爛誘人的竹虞花啊,不然就只能成一灘黑色的膿水了,發著惡臭,保管你親爹親孃都認不出你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然後往蘇醇塬的口中餵了一顆藥,一掌拍在他的後心,昏迷中的他悶哼了一聲,卻沒有睜開眼睛,素以的心又快速跳了一番,卻見他的喉頭一滑動,想來應該是吞嚥下了那顆丹藥,女孩子卻是不管他有沒有聽見剛剛說的話,一隻手托起蘇醇塬的右手,搭在肩上,另一隻手環著他的腰,蹣跚往前走去,素以見了,也上前攙著蘇醇塬的手,只是雙手被蠶絲帶縛著,並不是很利落。
“真是該死,你這個男人怎麼比死豬還重,”女孩子狠狠地盯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蘇醇塬,“這段小破路今天走起來怎麼那麼長。”她一路走,一路抱怨過去,連腳邊的草也難逃此難,口中喋喋不休,“還有這草怎麼這般扎人,等姑奶奶恢復了元氣,一定放一把火,把你們這不長眼的野草給燒了。”
素以原本是想對著她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但是看著她那張怒氣橫生的臉,便將話語吞嚥到肚子中,只管“吭哧吭哧”地埋頭趕路,生怕她覺著自己也是一個拖油瓶,而把自己扔在這片叢林中,聽天由命,自生自滅,那可真是划不來。
素以有些鄙視自己,怎麼就這般一路隨著蘇醇塬進了谷,將命交給了一個陰晴不定善於施毒,心腸又泛著黑色的女孩子,不是說,再次見到他一定要遠遠地離開他嗎,這回可真的是虧大了,不僅沒撈著一點好處,反而惹了一身腥,時時刻刻都要把腦袋掛在腰帶上。
走出紫竹林,入眼便是一處精舍,小巧玲瓏的,八角屋簷下掛著一盞一盞的風鈴,風兒吹拂過的時候,發出“叮咚叮咚”錯落有致的清脆聲響,就像是八音盒飄散出來的樂聲,一樹臘梅綻放,飄來濃郁的香味,這裡的春夏秋冬好似脫離的原本的軌跡,一點不按照時空的劇本來編寫。一隻孔雀優哉遊哉地在地上啄著食,看到他們三個,也不畏生,只是斜視了一眼,仍就悠閒地在一邊啄著食,斑斕的尾翼拖在地面上,其中有一片翠羽飄落在烏曇跋羅叢中,青白無豔俗的花盞如鍾,猶如卷著千重萬重的雪花,花莖細如金絲,翠色的羽毛在金色的光纖下幻化著,那一輪帶著黑色的眼睛,猶如古埃及附身符上所描摹的荷魯斯之眼,女孩子一把將蘇醇塬的身子丟在地面上,就好像放置一隻婆麻袋子似得,毫不憐惜,她活動了一番發著酸的臂膀,那隻孔雀好奇地伸著脖子,嗅了嗅,啄了啄蘇醇塬的流著烏黑血跡的傷口,然後擺出一臉嫌惡的樣子用爪子踢了踢了他的身子,之後……竟然踩在他的身子上故作優雅地走了過去,還不忘梳理一番斑斕的羽翼,果真是很目中無人啊,素以心裡暗暗想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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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百斬林
“小丫頭,小心些,在這百斬林中長著的可都是百年難覓的毒藥,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