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卻又木愣愣的:“不,遇裡她肯定恨死我了……”他重新迭坐在臺階上,頭髮從玉冠之上散落下來,他從未看到過這般頹唐的皇兄。
“不會的,皇兄,我會和遇裡嫂嫂解釋清楚的。”
那一句誓言猶自飄蕩在耳畔,然而再一次相見的時候,卻是隔絕了陰陽,他從來都沒有找過遇裡,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再一次看見遇裡時,該怎麼說這件事的始末,若是遇裡知曉了,她肯定會拿起劍,架在他的脖子,那麼這一切的苦心經營,就要再一次灰飛煙滅。
嘗試過了權柄的人,又怎麼會輕易放下?縱然是如他這般受了掣肘的帝王也未能倖免。
“皇兄,阿梧對不住你。”祁帝不敢走近這一座昭陵,只能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小孩般跪坐在地面上,哭得不能自己。
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在泥土中,被吮吸地一絲不剩。
祁帝從懷中拿出一粒並不起眼的石子,放在地面上,這是年幼時,鳳驍峒送給他小玩意兒,然而現今,對著他故去的陵墓,他卻是再也不能再留著這顆小石子了,縱然,這個小東西並不起眼。
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收到石子的那一刻欣喜的心情,現今,卻是再也找尋不回。
祁帝枯坐了一晚,卻是不知道該對著這個長眠於此的人該講些什麼,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個一直以來想要快快逃離的“小時候”。祁帝抬起頭,卻發現今夜的月亮特別地圓亮,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連著邊上的星子都沒有變過一顆。
“我們的阿梧最乖了,長大了也是了不得的皇子,是要縱馬天下的。”斜眉入鬢的鳳驍峒將還拖著鼻涕的鳳臨梧抱在膝頭,一點都不介意地拿起手帕將他的臉擦拭乾淨,臉上滿溢著溫柔。
“皇兄……”祁帝伸出手,想要抓住這般眉目溫柔的鳳驍峒,然而,就在手指將要觸及的時候,只餘下一片破碎的月光,自手指縫隙中漏進來,提醒他,什麼都是肖想,一切盡是無奈。
一雙桃色的絲履出現在祁帝的眼前,“遇裡姐姐,你肯定也恨死孤了對不對?”祁帝神智恍惚,眼前出現了幻象,遇裡還是那個喜歡作弄著他的最為尊重的琅�壤純停�看渭�剿��薊崽統鮃豢槭峙粒�傭袼頻乃Ω��骸岸頰獍憒蟮娜肆耍�谷換夠嵬獻帕礁�翹椋�噝噝擼⌒⌒囊院竺揮信�⒆踴崢瓷夏恪!�
燕嬪蹲下身子將祁帝抱在懷中,心卻是像被刀子攪動了一般:“陛下,是我,是燕燕。”
“燕燕,你知道嗎?是孤害死了皇兄。”祁帝像是一個溺水之人,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攀著她的身子,手上卻是使了十分的氣力,燕嬪卻是咬著唇角,受了這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不,不是陛下,是臣妾害了幽王,”燕嬪捧起祁帝迷茫的臉,一字一句地重複,“是臣妾害了幽王。”她的眼神堅定,聲音不容置疑。
祁帝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推開了燕嬪的身子:“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燕嬪摔落在地,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捧著手,苦笑了一下:“因為皇兒是我的命,我不能這般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陛下,請原諒一個母親的自私自利。”
“不,不是的,你要祈求的並不是我的諒解,而是皇兄的原諒,”祁帝慌亂地看著沉浸在一片月華之中的陵墓,心中卻是慌亂不安,其實,自己是可以阻止這一樁悲劇的發生,然而,在皇兒在皇兄之間,他又再一次犧牲了皇兄,“不,是我,我才是那個害了皇兄的人。”
“啊——”祁帝撕心裂肺的狂吼劃破黑夜,就像是一個炸雷般從平地而起。
“陛下……”燕嬪似是被這眼前的景象嚇著了一般,她從未見過這般狂野的祁帝,眼睛發紅,就像是一隻困獸,卻找不到出路。
“陛下……陛下……”燕嬪只能一聲一聲地呼喊著這個男人,直到祁帝宣洩完了,失去氣力般迭坐在地上時,燕嬪才敢靠近他。
“燕燕,我再也不是那個跌倒之後,有皇兄緊張安慰著的阿梧了。”祁帝疲倦地將頭靠在燕嬪的肩上,臉上蔓延著無邊的落寞。
“陛下,你還有燕燕,還有皇兒。”燕嬪輕輕拍打著祁帝的背,就像是哄一個小孩似的。
“燕燕,你說人為什麼要長大呢?是為了親眼看看這個世界是多麼地殘酷嗎?”祁帝沒有等來燕嬪的回答,卻是陷入了一片暗色中,那裡有一粒並不起眼的小石子,然而他的掌心包裹著這粒小石子,就像是站在了天地的中心,那裡有母妃,有皇兄,還有遇裡姐姐。然後,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