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記錄了長安事蹟的那一頁。爾笙晃眼一看,卻見書中字型仿似在活過來了一般,漸漸演化成一個個黑色的小人影,在她眼前飄忽而過,她仿似聽見來自幾百年前的聲音,或悲或喜,喧囂得一如在她耳畔擺開了一出恢弘的戲。
爾笙瞪大了眼,甩了甩腦袋,那些聲音畫面便又都消失不見。
她直起身子,越過書桌瞅見長淵三人還在各自安靜的尋找著書籍,全然沒察覺到她這方有什麼異常。
重新拾起《流波記事》,爾笙仔細研讀起來。她黑色的瞳孔中印出紙張上的黑字,思緒漸漸沉入了書裡。
“永正三年,帝欲殺長安,逼其墮魔……”仿似有一個走投無路的窮苦書生,沙啞著嗓音在她耳畔呢喃著潦倒悲傷的過往。爾笙的腦海中忽然映出許許多多她未曾見過的人,他們在故事裡訴盡了起伏人生。
眼瞼不知為何慢慢變得沉重,爾笙倚在書桌旁,捧著書緩緩沉入睡夢之中。
“這本書上有些許長安的記錄。爾笙?”霽靈一邊看著書,走出重重書架來,沒看見爾笙的身影,她轉過書桌一看,才發現爾笙已經張著嘴‘呼哧呼哧’的睡著了。
霽靈眨巴著眼看了她一會兒,向沈醉討要了他的外衣,蓋在了爾笙身上:“再找找其他的吧。”
夢中的爾笙此時已全然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她覺得自己如同遊魂一般飄蕩在浩浩蒼穹之中,不知要去哪裡。但冥冥之中偏生有股力量將她拉拽著,飛過千重山躍過萬重水。最後停在了一座簡樸的亭子中。
書寫著“十里亭”的匾額之下爾笙看見此時最想尋到的人——長安。
不同於素日見到他時那般滿身殺氣,冷漠絕然。此時的長安一身寬袍大袖,面容沉靜,目含慈悲,仿似一位有所大成的仙人。
爾笙見到他下意識的害怕,但卻鼓足了勇氣想上前詢問破除魔氣之法,不料她卻怎麼也無法跨出一步,仿似被人用繩子緊緊套住,任她如何掙扎也不能上前一分,掙扎了許久,爾笙終是放棄了,無奈的看著下方的長安,卻見他手中握著一把摺扇,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晌午站到日落直到星辰漫天,長安連姿勢也未曾換一個。如同那摺扇裡有一個大千世界,任他怎麼看也看不完。
月上中天,忽然十里亭旁閃過一道黑影,直直撲向長安的後背。
他耳朵動了動,頭微微往後一側,臉頰恰恰撞在一個柔軟溫熱的唇畔上:“長安,長安,今日可有想我?”
長安側過身子,後退一步,推開了撲過來的那個女子:“不可胡鬧。”
“你成魔的那一陣可不是這麼死板。”女子掃興的揮了揮衣袖,舉止間盡是妖嬈,“你什麼時候再成一次魔啊,我想念那般霸氣十足的你了。”
香粉氣息散了滿亭,爾笙仿似也聞到了那陣陣檀香之氣。
“我已墮魔兩次,這也是第三次修得仙身,不會再墮魔了。你還是早點斷了執念,離……”
女子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有一有二必有三。且不說你會不會再墮魔……”女子纖細的手指在他胸膛畫著挑逗的圓圈,“你必須得看清楚的是,之前你娶了過我,我是你的妻子,我們有過夫、妻、之、實。”
長安倏地閉上眼轉過頭去。女子咯咯嬌笑道:“長安,別害羞,當時你可半點不害羞。”
爾笙聽得瞠目結舌。長安的妻……長安的妻不是那無極荒城中的女怨麼!可是女怨不是在無極荒城之中麼,怎的會到這裡來,怎的又是這副德性,怎的又會與長安做出這樣的舉動……
爾笙細細思索了一番方才他們的言語,恍然大悟,而今她看見的這些竟是數百年前長安最後一次墮魔之前的景象。
但是她又如何會見到這樣的景象呢?
長淵說那本《流波記事》乃是一本有靈之書,難不成是那書帶她來看的?但為什麼又是她呢……
正想著,下方的長安忍無可忍一般推開了女怨,隨即把手中的摺扇遞給她:“拿去,你的真身,以後別再到流波來了。這裡不是妖怪該來的地方。”
女怨睜著眼睛忘了長安許久,道:“我不要,我的真身給你了,隨你怎麼處置,燒了烤了蒸了煮了都行,別還給我,我不要。”
“你!”
“你若是真的不喜歡我了,便拿我當尋常妖怪處理掉吧,左右你們流波為了除妖而存在的。”
長安眉頭一皺,握著摺扇卻怎麼也沒辦法將它狠心扔掉。
女怨見狀彎著眉眼,笑得無比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