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爬樹上牆的小猢猻。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葉老大被挑選為先遣特種部隊的作戰偵察指揮員,在大部隊入朝之前秘密深入敵後做偵察工作。當時葉衛軍14歲,李安民8歲。
葉家爺兒倆相依為命,所謂上陣父子兵,老子是頭虎,兒子也不甘示弱地想當頭狼,那時候入伍不查戶口,也不講關係,葉衛軍雖然才十四歲,卻人高馬大,看起來比同齡人年長很多,他謊報年齡,加入志願軍,在1950年冬,帶著武器和馬匹,隨先頭部隊坐上大鐵皮悶罐火車,開赴朝鮮戰場。
在軍中,葉衛軍結識了同樣謊報年齡入伍的炮筒和張良,三人成了生死相交的戰友。葉衛軍在戰場上拼殺,從不退縮,總是衝在最前面,經歷了幾十次大大小小的戰役後,他的連隊從一百多個人變成了十多個,葉衛軍想要當英雄的壯志也逐漸被消磨成渴望活著回家的生存信念。
在最後一場戰鬥中,葉衛軍被炮彈的餘波震暈,在昏迷狀態下被抬進了敵方的戰俘營,英雄沒當成,卻當了一名俘虜。
朝鮮戰爭結束後,葉衛軍隨同其他戰俘被運送回國,沒有回到故鄉,而是被送去了遼寧昌圖的歸管處,被俘人員歸來後都要在歸管處接受審查和再教育。在那裡,葉衛軍見到了比他更早回來的張良,他是為了救戰友的性命才被敵軍俘虜,在戰俘營裡也沒有放棄鬥爭。
可是部隊的傳統教育就是:寧死不屈,絕不當俘虜。
有狼牙山五壯士跳崖的榜樣在先,被敵人俘虜在大多數人眼裡就跟主動投降沒什麼差別。葉衛軍和張良在接受審查時跟指導員發生過沖突。
指導員拍桌站起來,指著兩人的鼻子痛罵:暈倒了又怎麼樣?醒了以後你也可以繼續殲滅敵眾,我們的戰士,走到哪裡,哪裡就是戰場,戰鬥到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口氣,死在戰場上才是我們的光榮使命!一個革命戰士,在戰場上有武器卻束手就擒,張良,你不是在救戰友,你是讓他跟你揹負同樣的恥辱!
葉衛軍在這種恥辱感下度過了他的18歲生日。在歸管處的生活就是“談心”、彙報敵營生活、交代清楚每一句說過的話,每一件做過的事,一個細節也不放過。漫長的審查逼供磨去了葉衛軍所有的銳氣,讓他看起來滄桑老沉,甚至陰沉。
組織上對葉衛軍的處理是:保留軍籍,留黨檢視。
跟葉衛軍同營的難友中只有他一人沒被開除軍籍,因為營部教導員認識葉衛軍的父親,葉老大帶著赫赫戰功光榮歸國,他的獨子卻成了降兵,教導員說著:“虎父無犬子,我相信你”,眼神裡卻流露出淡淡的鄙夷。
葉衛軍躊躇滿志地奔赴戰場,回到家鄉時卻帶著滿身心的創傷,葉老大生平從沒靠關係做過什麼事,卻在兒子滿身瘡痍的回來後,決定透過關係替他找份清閒自在的工作。葉衛軍自尊心極強,拒絕了父親的安排,自己出去找活幹,在四處碰壁之後,他乾脆在巷子口替人修腳踏車,平時也不回家,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裡,不願見親人,也不願見他的娃娃妻。
那時,李老大因工作調動舉家遷到外地,李安民和葉衛軍沒照上面,後來李妻被調回來當教師,李安民也跟著轉校,又搬回了澎淮湖邊。那年她16歲,是個亭亭玉立的女中學生,良好的家庭教育讓她看起來比其他女孩多了份沉靜的氣質。而葉衛軍仍然在巷道里修車,自從返鄉後,他的頭就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在一個寒冷的下雪天,李安民和幾個女同學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經過一條巷子時,正好遇上了迎面而來的葉衛軍,他穿著臃腫的軍棉襖,頭戴雷鋒帽,推著掛滿工具袋的老舊腳踏車,馱背低頭,一步一步踩在雪地裡,毫不遲疑地從李安民身邊掠過,旁邊的女學生都退讓開來,只有李安民站著沒動,她衝著那頹喪的背影叫了聲:衛軍哥。
前面的人不理不睬,繼續朝前走,李安民打著傘追了上去,後面的同學喊著問:是認識的人?
李安民回頭,笑得眉眼彎彎,喊著回答:是,他是我未婚夫。
葉衛軍停住了,李安民追到他身邊,舉高傘,撣去他帽子上和肩上的積雪,兩人肩並肩地走出巷口。葉衛軍把修車點搬到了靠近學校的街巷上,往後的每一天,李安民都會在放學後去街邊巷口陪她的衛軍哥修車,等收攤後,他再送她回家。無數道青白的眼光從兩人身上掃過,接著,閒言碎語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傳了開來。
學校老師找李安民談話,學校校長找李安民談話,李妻找李老大抱怨,所有人都在向李安民傳達一個訊息:你不該早戀,更不該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