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眼底的清明。
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多此一舉。
阿雪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他真的察覺不出容秀的猶豫嗎?
也許戀人之間的觸感,比任何高明的觀察者,更纖細,更敏感。
很多時候,他們知道是一回事。不肯相信,是另外一回事。
“走,我們去屋頂。”不等伊人細想,炎寒已經摟住她的腰,身如大鵬鳥一般展開,聲音卻靜如夜風,悄然地落在了她曾居住一月、忙碌卻閒逸的地方。
屋頂不高,可是視野很好。
他們半蹲在上面,剛好看到之前奉命繞到屋後的侍衛。
侍衛兩手交叉,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炎寒於是笑道:“看來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了,不如我們先回客棧稍作休息。”
“怎麼了?”
“他們都睡了。”炎寒伸手揭開腳下的一片磚瓦,透過夜色,屋裡的景象朦朦朧朧地顯露出來,他示意伊人往裡看,伊人睜大眼睛,看了半天,終於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
……
……
……
容秀似早已睡著,側身,睡得很沉,
賀蘭雪則躺在容秀的身後,手繞了過去,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用一種極端保護的姿態,護著她。
他們的姿態很安閒,深夜靜謐。
容秀的呼吸均勻平安。
賀蘭雪雖然沒有動靜,卻不知到底有沒有睡著。
他的頭微微向下,靠在容秀的後頸上,看不清面容。
伊人看見他的手指動了動,於是她知道,他還沒有睡著。
他思考的時候,手指喜歡無意識的敲動。
——至於她什麼時候注意到的,因為太自然太無意,伊人竟記不清了。
反正是知道。
“我們回去吧。”伊人抬起頭,說了一句,然後拍拍手站了起來,抬腳就走。
“哎”炎寒啼笑皆非,連忙伸手去拉:“這裡可是屋頂啊。”
可惜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伊人腳一歪,已經滑了下去。
炎寒聲出影動,人也往前一傾,堪堪在她全部落下前,將她撈進自己懷裡。
再一看,懷中的人低著頭,烏鴉鴉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散亂了,長長的睫毛輕垂著,遮住她琉璃般的眼眸。
“怎麼,看見他和其它女人在一起,還是會不舒服嗎?”炎寒笑問,語調沒有正經,可是態度,卻很認真。
他要知道答案。
“沒有,我只是很難過。”伊人搖頭,頭依然抵著,訥訥道:“阿雪是真的很喜歡她。他明明知道,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被她騙。他這麼喜
歡她,她為什麼還要對不起他呢?”
在伊人的道德觀裡,人可以不善良,但至少要感恩。
如果一個人對你極好,你又怎可以,怎可以,殘忍地對他?
她為賀蘭雪感到難過,甚至已經能提前感知他會遇到的傷痛,難過得心一抽一抽的。
炎寒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夜,安靜如斯,嫻美如斯。
“賀蘭雪真是瞎了眼,才會放你走。”風吹過,炎寒摸了摸她的臉頰,嘆聲道,然聲音,又很快夾雜在風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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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們回到了客棧,只餘下幾人在屋外守著。
伊人獨住一間房,第一次,她破天荒的,沒有睡著。
而是躺在床上,眨著眼睛,什麼都不想,直到天明。
另一間房,炎寒與老者對面而坐。
他們面前,擺著一個大沙盤。
“這次賀蘭欽為王上而來,那我們想全身退出天朝,恐怕有點難度——沒想到歪打正著,伊人那丫頭要我們挾持的,正是天朝皇后容秀。不如,我們將計就計……”老者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成耳語。
炎寒一臉嚴肅,很仔細地傾聽著。
對於炎寒的評價,伊人有一個看法極中肯。
他是一個絕好的傾聽者。
當他聽一個人講話的時候,總會讓講述者不知不覺地受到鼓勵。
老者說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