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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雪牽著容秀的手,一直走到了現在居住的小屋前。
到了門口,他突然止住腳步,朝來路回望了一下。
“怎麼了?”容秀溫婉的地靠過去,輕聲問。
“沒什麼。”賀蘭雪搖頭,微笑道:“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會?”
“不累。”容秀盈盈地望著他,目光不肯有絲毫移轉:“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怎麼也不會覺得累。”
賀蘭雪呼吸一滯,突然伸出手臂,將容秀緊緊地摟進懷裡。
抱得那麼緊,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關於那次宴會,關於她緣何而來,關於她從前的種種種種,賀蘭雪不問,亦不提及。
只要她現在在身邊。
看得見,摸得著。
那便足夠。
至於伊人——
他低下頭,吻著容秀透著清香的髮絲,想起方才人海中奮力向他走來的伊人,胸口忽而發悶,隱隱的疼痛,可是這樣的疼痛,在如此巨大的幸福面前,便如一陣瞬間消失的漣漪。
伊人,沒有他也能活得很好,伊人是不愛自己的,他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最奢華的享受——那就夠了……大概,夠了吧?
他並不確定,卻已無力去想。
容秀亦反擁著他,像多年前,他們在容家花園第一次定情一般。
意-亂-情-迷。
容秀可能真的累了。
剛躺了沒多久,她便枕著賀蘭雪的膝蓋睡著了,賀蘭雪坐在床沿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發頂,講著一些遙遠的故事。
講著那年那月,他站在城牆上,遙望著她送嫁的隊伍,那麼痛徹心扉。
講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在太師府看見她為一隻殘花落淚,心底最初最初的悸動。
講著這些日子,在朝野之外,日日夜夜的思念與清冷。
容秀靜靜地聽著,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呼吸均勻,淺淺的,手恰到好處地搭在胸口處,起伏中,風情無限。
她的睡容也是優雅的,精緻得如官窯出品的陶瓷。
賀蘭雪終於停止講述,他俯下身,想吻一吻她的臉頰,可是匍一挨近,又有種很不真切的疏離感。
他又想起,那些日子,他與伊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很多次午夜夢迴,他走過客廳,悄聲踱至伊人的門外,在不遠處看著她毫無儀容的大睡特睡,睡得極老實,被子裹在身上,蠶蛹一般,頭通常會從枕頭上垂下來,睫毛顫顫,偶爾嘴角還很不雅地流下涎水。
可是那個樣子,卻讓他覺得平和且充實,每每看見,總能莞爾,心中一片寧靜。
而此刻,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容秀,正枕在他的膝蓋上安眠,賀蘭雪卻始終有種空空的感覺,彷彿心被提了起來,久久不能落地。
這難道不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嗎?
這難道不是他願意捨棄一切而
獲得的生活嗎?
但為什麼?
還會有一絲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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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秀顯然睡得不甚安穩,剛才還均勻的呼吸忽然紊亂起來,手也模糊地抬了起來,握住賀蘭雪擱放在沿邊的手,捏緊。
“阿雪……”她夢囈一般開口。
賀蘭雪反握住她,另一隻手撫過她的臉,極溫柔地應聲:“嗯?”
“阿雪……”容秀翻了一個身,將臉埋進他的懷裡,低低地問:“你可曾恨過我?”
“別傻了。”賀蘭雪淺笑道:“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能理解,而且,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怎麼會恨你呢?”
“傳言說,我派人殺你,你信嗎?”容秀又問。
“你想殺我嗎?”賀蘭雪清清淡淡地反問,一臉雲淡風輕。
容秀猛地坐了起來,直視著賀蘭雪,悽聲道:“阿雪,你會恨我,對不對?”
她說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那雙美如珠玉的眼,因為氤氳了淚水,楚楚動人,讓人心底生澀。
空谷幽蘭,帶露而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