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否則,他絕對不會死,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像一個笑話般活著。
而在這種種算計裡,伊人算什麼?
她對他不離不棄,可是到頭來,他並不需要她。
乃至去找賀蘭欽的行為,都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已。
伊人也不覺委屈,更不會生氣,只是覺得自個兒挺多餘的。
不知道為何,她在意這種多餘的感覺。
兩人目光相對,其實什麼都沒說,但已經什麼都說了。
甚至於連自己都說不出的東西,也一併說了。
眼睛,永遠是最不可思議的視窗。
賀蘭雪的嘴唇動了動,卻無一言可發。
伊人復又轉回身,朝門口搖搖晃晃地走去。
等她終於到帳簾邊時,賀蘭雪似下了極大的決心,再次開口,“留下來。”
“留下來,我會珍惜你。”他說。
無比真誠。
真誠得連賀蘭雪自己都不可抑制地發顫,心中有種溫情脈脈的東西涌出來,淹得他不能呼吸。
這一次,她沒有回頭,而是停住腳步,伸手撓了撓頭。
“忘憂草沒有讓我忘記任何東西,卻讓我徹徹底底地經歷了一次從前的種種,我看到了瀕死的母后,看到了父王站在城牆邊盯著我的眼神,看到了大哥那晚放在我脖子上的匕首,看到了小容,也看到了那碗粥——可是心卻很平靜,平靜得像長殼一樣。”賀蘭雪盯著伊人的背影,繼續道:“伊人,你想將我一個人留在殼裡嗎?”
伊人終於沒有再撓頭了,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望天道:“賀蘭欽讓我告訴你,小容皇后在他那呢。”
說完,她是真的走了出去。
沒有遲疑,沒有留戀,就像
她做其它事情一樣——這是一件極其極其平常的事情。而且,也本該如此。
這棵樹,不需要她的施肥,已然茁壯。
茁壯得遮天蔽地,樹影森森,沒有她的角落。
賀蘭雪稍一恍惚,伊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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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轅外,鳳九正極專心地把玩著杯底殘留的茶葉,看著薄薄的葉子捲了起來,萎縮下去,他又用手指將它展開,自得其樂。
易劍站在旁邊,並不插嘴,而是小心地觀察四周的安全。
裴臨浦在陸川來時及時退走,現在隱身何處,易劍也不知。
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聽到腳步聲,鳳九抬起頭來,看見伊人,他微微一笑,問了聲,“娘娘,王爺醒了嗎?”
“厄,醒了。”伊人老實地回答,腳步未停。
鳳九略覺奇怪,又問了一句:“娘娘可是要去哪裡?”
伊人的腳步立馬頓住了。
是啊,要去哪裡呢?
她看了看鳳九,又看了看周圍,一臉茫然:目之所及,全是陌生的人與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景象。
曾一度,她以為這裡是有她的玫瑰的,而現在,只覺空茫。
去哪裡?
“如今世事叵測,即便娘娘與王爺之間有什麼不愉快,也不用急著離開,娘娘還是與我們在一起安全許多。”鳳九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是直覺也知道,她與賀蘭雪之間一定有什麼沒達到共識。
鳳九本來也不甚瞭解伊人,此刻見她表現,以為是小女子的撒嬌耍賴。
伊人捏著手指,低頭思忖著。
似乎被鳳九說動了。
鳳九略略放下心了,又示意易劍進去,詢問賀蘭雪事情的始末。
然伊人其實並沒有想鳳九的話,她決定離開時,便沒有一刻想要再留下,沒有一絲一毫勉強留下的意圖。
她只是在想——該何去何從?
最後的最後,她想起十一,想起嫁到了丐幫,似乎能養得起她的十一。
伊人重新雀躍起來,腳步重新邁了出去,很有活力的樣子。
生活,果然處處轉機啊。
伊人從不知絕望兩字怎麼寫。
……
……
……
……
鳳九本暗自慶幸,哪知伊人重新向外走去,他又阻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