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公子,卻有股屬於官場的腐朽在裡面灼灼發酵,那雙溫潤柔和的眼睛,不知怎麼深邃下去,幽冥難測,看不到底。
然而瞳仁卻是晶亮的,亮得出奇,彷彿最深最深的地方,有什麼在灼燒著他,耀出火來
,卻是黑色的火焰。
“有勞了。”鳳九也懶得推辭,拱拱手,便算應了。
裴若塵微微一笑,躊躇滿志的一笑。
高高在上。
然後,他轉袖揮袍,言罷即走。
風九起身相送,目視著裴若塵的背影消失在客棧門口,方重新坐下,繼續品著自己手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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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劍正要衝下樓,卻被賀蘭雪伸臂攔住,賀蘭雪低聲道:“外面有人監視。”
裴若塵固然走了,卻留下了兩個裴府死士守在門外,隨時監視鳳九的動向,此刻顯然不便相認。
“再等等,晚上再說。”賀蘭雪說著,拉著伊人,與易劍一道退回房裡。
他們的房子是臨街的,窗戶正對著大街。
賀蘭雪將窗戶推開一個縫隙,遠遠地俯視下方。
裴若塵還沒離去,他正站在轎子前,還有一個裴府死士跪在他面前,似乎在急速地稟報什麼。
聲音壓得很低,而且斷斷續續,賀蘭雪凝聚真氣,屏息細聽,終於聽到了一絲端倪。
……
……
……
……
“大人,公主又在大發脾氣了。”來人道。
“這樣的小事,至於跑到這裡稟告嗎?”裴若塵的聲音很沉,有點怒意。
來人頓時惶恐,連忙解釋道:“可是,公主將皇后娘娘帶了回來,而且將皇上派來的人罵了一通,宮裡傳來的訊息說,公主在帶皇后娘娘回來的時候,還打了蘭妃一巴掌,蘭妃當場倒地,好像動了胎氣,現在御醫正在搶救呢。”
裴若塵的臉色這才變了變,“若蘭沒事吧?”
“小的不知。”那人為難地回答。
裴若塵冷哼了一聲,轉身鑽回轎子,轎裡傳來一個沉悶的吩咐,“進宮!”
裴若蘭被賀蘭悠打了一巴掌,動了胎氣。
如此大的事件,裴若塵也沒辦法保持鎮靜了。
而樓上,將這段話聽進耳裡的賀蘭雪,卻是另外一番心境。
容秀被賀蘭悠帶到了丞相府,為什麼呢?
賀蘭悠又為什麼要打裴若蘭?
容秀再怎麼說,也是天朝的皇后娘娘,難道堂堂一個皇后,需要一名已經嫁出去的公主來保護嗎?
賀蘭雪想不通,也無法可想。
然而,他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容秀此刻的處境有多麼艱難。
——而且,她現在不在宮裡。
她在宰相府。
出入宮禁,也許很難,然而出入宰相府,對賀蘭雪來說,卻是駕輕就熟的一件事。
他沉默著,倚著窗臺,望著裴若塵的轎子漸漸消失在人聲鼎沸的長街盡頭。
……
……
……
……
易劍同樣那一番話聽進耳裡,他有點猶疑地看了看自家王爺,又回頭看了看一臉懵懂的伊人。
難道王爺又打算左右搖擺不成?易劍一臉黑線。
果不其然,賀蘭雪回頭望了一眼伊人,然後叮囑道:“易劍,你照顧一下伊人,我去去就回。”
“可是王爺……”易劍下意識地想阻止他,話到唇邊,一時又不知說點什麼。
他只是一個下人,似乎不何時干涉王爺的私事吧,何況,還是私-情。
伊人則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只是站在那裡,聞言盈盈地看了他一下。
只一眼。
她的目光隨即轉開。
似懂非懂的一眼。
賀蘭雪卻極其坦然,他微微一笑,走過去,捋起伊人垂在肩膀上的髮絲,輕聲道:“我要先離開一會,去一趟宰相府。”
“哦。”伊人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必須見一見容秀。”賀蘭雪繼續道:“可是,我見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放不下或者其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