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外間傳來“汪汪”兩聲狗叫,聲音不像大狗那樣渾厚,脆嫩的很。
苞谷兩眼放光,仰臉笑道:“娘,祖宗送狗來了!黃毛生了!”
鄭氏手一頓,哼哼輕笑兩聲。道:“好像真的哦!咱出去瞧瞧。”一邊咕噥,“黃毛一夜產崽,成精了!”
張槐在旁穿衣,笑道:“怪道他醒這麼早。我想多睡會兒都不成,愣被吵醒了。”
苞谷看著爹認真道:“雞叫了!”
張槐忙道:“是,雞叫了就該起床。是爹太懶了!”
鄭氏忍笑。牽著苞谷穿過月洞門,來到外間,開啟房門,只見隔壁花廳裡聚集了許多人,板栗、山芋、紅椒……都來了!
玉米大喊道:“苞谷。你瞧這是啥?”
苞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一黑一花兩隻小狗正在地上蹣跚亂轉,嘴裡還不住地叫。很不安的樣子。
他立即跑過去,抱起一隻小狗歡喜地叫道:“狗狗!”
確定這兩隻狗真是給自己的,小娃兒齜著一嘴細米牙,笑得一臉燦爛,道:“祖宗好厲害!”
大夥兒使勁笑起來。
苞谷只當他們是因為有了狗高興,根本不懷疑這狗不是祖宗找來的。
板栗咳嗽了一聲,斟酌言辭道:“這個,苞谷。大哥跟你說:祖宗很忙的,不能有事沒事就去找他老人家。往後,你想要啥。就告訴大哥,再不然,跟爹和娘說也成。”
苞谷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曉得。沒跟祖宗要東西。就要了小狗。我跟娘說了,娘弄不來,才找祖宗的。”
弟弟這麼懂事,板栗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慚愧不已,看著鄭氏攤攤手。
鄭氏白了他一眼,吩咐山芋教弟弟怎麼養狗,“千萬不能捉弄它,防止咬人;也不要整天抱著,弄得都沒野性了。先喂些稀飯給它吃,等大些再喂乾的。”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苞谷就有事幹了。
哥哥姐姐們也都忙。
山芋兄弟幾個去了村塾上學,早晚又要習武健身;紅椒要管理內院;香荽帶著兩個妹妹跟繡娘學女紅,也讀書練琴。以前都是曹氏親自教她們琴藝的,可曹氏沒回來,有了疑難之處,便委託南瓜去向田夫子請教。
張槐鄭氏板栗等人,則投入到親事的籌備中,同時還要幫鄭家張羅黃瓜成親的事。
一直忙到臘月二十五,將劉家錦鯉迎進門,兩家才喘口氣。然而又要準備過年了,且板栗的親事就在年後,比之前更忙。
張家有二十多年不曾辦過大喜事,上下都振奮異常。
上次小蔥出嫁倒也熱鬧,可忙到最後,把人和東西都送別人家去了,自然不能跟這次娶親相比。
老老小小整日喜笑顏開,開口閉口說得都是成親的事,進進出出忙得也是成親的事。如此期盼渴望,過年就顯得微不足道起來,也不知怎麼就晃過去了,然後幾個小的天天掰手指頭數日子,盼著二月初二到來。
終於到了!
初一日,一聲炸雷宣佈藏冬的萬物甦醒了,田間地頭山川河流……四野的小草野菜都竄出新綠,柳樹吐出了細嫩的芽頭,人們脫去厚厚的棉衣,輕裝撲向春天。
張家人尤其振奮,忙碌間,格外嫌棄厚衣服礙事,全都裝扮得伶俐簡便。
今天,是周家送妝的日子。
周家雖然送了一百多抬嫁妝,卻少有金玉之物,先是仿照秦家手段,把那“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等預備了一份;然後就是些床上被褥衣物和傢什等閨女出嫁必備的妝奩,再就是字畫和各式筆墨用具了。
周家比不得秦家有皇家在後支援添妝,也不像張家憑戰功得了許多賞賜,因此這陪嫁只能算是一般。
但是,卻無人挑剔議論這點。
這便是世俗人心。
真是豪門大族,不管陪嫁如何,世人都不會笑話他;若是尋常人家,即便置辦了再豐厚的嫁妝,也免不了會有人挑剔議論,評價多寡、真假、貴賤等,種種說辭不一。
比起豪門世家,周家又不同,人們絕不會用金玉財物來衡量周菡的嫁妝,盯著那些字畫豔羨不已。便是鄉民不懂,出於對周夫子的尊敬,也無一人說簡慢的話。
板栗看著二十抬書籍、字畫、字帖摹本和筆墨硯臺等物,樂得合不攏嘴,命人直接送進書房,不歸入庫房,等有空再去收拾。
張槐也十分高興,這些才是興旺家業的根本!
忙碌了一天,大家早早地歇了,等第二日正式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