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笑:“沒有,就是莫名有些感慨罷了,現在咱們向文社也越做越好了,當初的理想也在一步步實現著,其實上天待我是不薄的,可是有時候心裡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聽了這句話,薛果徹底放心了,煙又開始抽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敢情就是大半夜犯矯情。”
何向東搖頭一笑,沒有多解釋,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小軍在北京參加相聲大賽的時候跟雲季他們吵起來了。”
薛果也是一僵,雲季和謝全跟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是現在他們卻站在了向文社的對立面,這種老朋友變成仇人的感覺,真的讓人很難受。
何向東嘆了一聲:“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是在一開始,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薛果也跟著嘆了一聲,何向東說的是一句很矛盾的話,但是事實也就是如此之矛盾。
唉。
也不知道是因為陳軍跟雲季吵架的事情,還是別的其他事情,反正今晚的何向東思緒很多,一直藏在肚子裡面的話,也都倒了出來,今晚的何向東竟顯得有些脆弱和敏感。
何向東道:“你知道嗎,今天濟南這邊的演出商找了我,想讓我用他們推薦的演員演出,如果用了,他們給我一個二十萬的紅包。”
薛果一愣,這事兒他完全不知道。
何向東道:“我給回絕了。”
薛果點點頭,他知道何向東肯定是會拒絕的。
何向東默了默,又問道:“你說……會不會有那一天,咱們又有人走了,然後又在外面說我對他們不公,剋扣他們商演的錢,說我賺多少多少,就給他們分那麼一點。”
薛果眉頭一立,斷然說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人,商演是你提攜大家,你要是不帶他們,他們一分錢也掙不到,你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掙錢讓他們成名。你是角兒,觀眾都是來捧你的,又不是非他們不可,你要是不帶他們,你今兒就能多賺二十萬了,觀眾照樣很滿意。再說了,你給的也不少啊。”
何向東嘆了一聲,搖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多糾纏,他慢慢合上了眼,眉頭卻是緊緊皺著:“我是向文社的班主,我當的是這個家,我希望這個家一直是有情義在的,大家都在為一個目標而共同奮鬥,這種感覺是非常美妙的。”
“我何向東闖蕩江湖幾十年了,吃的見的也多了,我知道這種模式不合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們也勸我定合同,可是我真的不願,不願去破了這份情義啊。”
“唉……”
又是一聲長嘆。
何向東苦笑一聲:“我說相聲也幾十年了,你知道我在哪兒說的相聲最痛快嗎?”
薛果陷入了思索。
何向東不等薛果回答,他便道:“第一次是在連城俱樂部,那時候我才九歲,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怕,什麼也都敢說,那時候是最快樂的,可惜好景不長。”
“再後來浪跡江湖了,雖然有師父陪在我身邊,可是那種痛快說相聲的感覺卻找不到了,再後來到了北京。在北京這些年,我說的最痛快的一次,就是咱們跟著文工團去內蒙,咱們跟老丁他們一起去慰問小站職工。”
“那時候就咱們四個人,又說相聲,又唱歌,又跳舞,我到現在都還很懷念那一天,那時候是真的開心。唉……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現在家大業大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樣胡說八道了。”
“也是,人生在世,本就應該是有枷鎖的,誰能得大自在啊?或許有一天,向文社再也不需要我操心了,我就把班子傳下去,自己再去找一個小鄉村,呆在哪兒說相聲,說書,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想幹嘛就幹嘛,反正也沒人管我。”
“真好……真累……”
第八百零六章 姑娘
一個人脆弱的時候往往會是在夜晚,這是生理也是心理。
何向東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堅強到骨子裡面的人,其實他也很脆弱,也很敏感,但是現實生活卻逼的他不得不去堅強。
向文社上上下下好幾十口人都指著他吃飯呢,他不得不堅強,不得不去承擔那些風風雨雨,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這些年他撐得太累了,以至於讓才三十出頭的他竟然萌生出自己已經老了的心思,甚至還有幾分隱退的想法。
唉。
幸好一夜過後,何向東便已經恢復正常,生活是容不得自己有半點矯情的,作為向文社的班主也容不得他有矯情的地方,有那一會兒就足夠了。
日子還得堅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