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默然不語,眼淚充盈在她的眼眶裡。
“碧菡比我更清楚這一點,”皓天繼續說:“那晚,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曾費盡心機,想讓我瞭解這項事實:我們三個人不可能生活在一起。可是,當時我想不通,我強迫她回來,逼得她編出一個同居者來。我……”他又深吸了一口煙,濃濃的噴到空中去。“我居然會相信!碧菡,那麼純情的、天真的小女孩!我……是個傻瓜!是個混球!”他的聲音喑啞了。
“現在,她走了!她不會讓我再找到她了!她決不會了。我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即使還活著,我也永遠找不到她了。”
他看著那滿屋瀰漫的煙霧,依稀彷彿,記起他們三個在榮星花園中,第一次提起“碧雲天”三個字的時候。當時自己就曾有過不祥的感覺。果真,現在,正符合了:“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句子。他側過頭去,心中的那股怛惻之情,緊緊的壓迫著他。
在這一刻,那份黯然神傷和心魂俱碎的感覺,震痛了他每一根神經。依雲的眼淚浸溼了他胸前的衣服,她低低的說:“皓天,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失去了碧菡,我們還能相愛嗎?”
他心中抽搐,他知道她所恐懼的,他緊攬著她的頭。
“依雲,”他懇切的說:“碧菡在我們這幕戲裡,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犧牲者,如果我們再不相愛,如何對得起離我們而去的碧菡?”
依雲痛楚的閉上眼睛,緊緊的依偎著皓天。
日子一天天的流過去,正像皓天所預料,碧菡音訊全無。
所有的找尋和期待都成了泡影。歲月卻自顧自的滑過去,地球自顧自的運轉,季節自顧自的變換,就這樣,由秋而冬,由冬而春,由春而夏,一年的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消逝了。
高家在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皓天照樣早出晚歸的上班下班,依雲在家幫忙高太太料理家務,高繼善忙著他自己龐大的事業,悄悄的嘆息“繼承無人”。高太太再也不敢談“孫子”的事,傳宗接代那一套,在高家更是絕口不提的事情。大家都不願再觸到那舊有的傷痕,生活也就在這種小心翼翼的情況下過去了。
可是,這天晚上,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依雲、皓天和高繼善夫婦剛好都在家,全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阿蓮去開了門,只聽到她“咦”的叫了一聲,接著,就是個年輕少女的聲音在問:“是不是都在家?”
“在,在,在。”阿蓮一疊連聲的回答。
皓天站起身來,不知所以的變了色。大門口,走進一個身材修長,面貌秀麗的少女來,她滿面含笑,滿眼含淚,她懷裡緊抱著一樣東西。
“碧荷!”皓天啞聲喊。
“我給你們送一件禮物來!”碧荷說,一步步的走向皓天,把懷裡抱著的一個小嬰兒,鄭重的交到皓天的手中。“是一個男孩子,今天剛滿一百天!”
“碧荷!”皓天喊著,望著手裡的孩子,那嬰兒正張著一對烏黑的大眼睛,注視著他的父親,他那小小的嘴,在一個勁兒的猛吮著自己的大拇指。高太太撲了過來,一看到那嬰兒,她立刻失聲痛哭了起來,叫著說:“皓天,他長得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伸過手去,她迫不及待的接過了孩子,高繼善和阿蓮都圍了過去。依雲卻一把拉住了碧荷。
“碧荷!你姐姐呢?”
皓天臉色蒼白,神情激動,他緊盯著碧荷。
“告訴我!”他啞聲喊著:“碧荷!告訴我,碧菡在那兒?”
“姐姐要我把孩子交給你們!”碧荷說,眼睛裡閃著淚光,唇邊帶著笑意。“她要我轉告你們,她會過得很好,要你們不要再牽掛她,也不要再找尋她!”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來。
“姐姐有封信給你們!”
皓天一把接過信來,迫不及待的開啟,依雲和他並肩站著,一起看了下去:“姐姐姐夫:從我有生命以來,我就一直在懷疑著生命的意義,直到這個孩子的誕生,我才真正瞭解了生命的意義!我愛這個孩子,超過了我愛這世上所有的東西,但是,我想,這條小生命對你們的意義,可能更超過了我!因為,他是高家的骨肉,他是應該屬於你們的,所以,我忍痛把他交給你們!我知道,他跟著你們,一定會在一片愛心及呵護下長大,那麼,我也就心安理得了。對一個母親而言,有什麼事比知道她的孩子幸福、快樂更好的呢?我相信,這孩子在你們的懷抱裡,有父、有母,有祖父、有祖母,他會長成一個健全優秀的男子漢!不要再找尋我經過這麼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