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地毯是上好的藏絨,質地柔軟,絲毫不會磨搓面板,很舒服的觸感。
顧小北拿出她的曲譜,安靜地勾勾畫畫,看著那些參差不齊的豆芽菜,心不在焉,音樂創作,是要講靈感的,如此場合,雖互不干擾,也不甚自在,她不知道,是自己侵入了他們的領地,還是他們破壞了自己的平衡。
她有些搞不懂,辦個公有必要這麼奢侈麼,以她見過的小小世面來看,這裡的消費不低,一晚上下來,抵她唱個三五天的。
神遊間,指尖觸到冷硬的大理石,驀地冰冰涼,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處於某個溫暖包容的胸懷中,純男性的味道漾進鼻息,後腦以下的頸部面板微微發燙,適才發現,何祁已經不在了,偌大的包廂,只剩二人獨處。
男人半俯下身子,兩手撐在桌櫞,將女孩兒完全地罩入胸懷,女孩兒稍微偏頭,只能勉強仰望他,她越是仰望,他越是居高臨下,逼迫她退無可退。
“在畫什麼?”男子略有興致地問,從進門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其間,他忍不住便偷看了她一眼,嬌小如她,席地而坐,桌子竟能淹沒她大半個身子,腦袋歪向一邊枕在臂彎,手拽著筆一直勾畫不停,好象很認真的樣子,眼睛卻與之悖道而馳,壓根兒沒放在本兒上,觸及如此畫面,心上的某個地方,不期然柔軟起來,想要抱抱她,逗逗她,破天荒地,工作沒做完,他就讓何祁先走了,明天又有得熬了。
“教授留的作業,下星期得交一小段琴曲。”女孩兒照實回答,後頸的熱蔓延至脊樑,脊樑又抵著冷硬的卓稜,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不妥,傾身落地將她撈進懷裡,她就坐在他稍微屈起的膝以及胸腹圍成的衣兜裡,而他,背抵著沙發,坐在地上。
“哼給我聽聽。”男子輕聲誘哄。
“恩?”女孩兒還在雲裡霧裡,有些不在狀態。
“你譜的曲子,哼給我聽聽。”男子極有耐心地重複,彷彿對待小孩子的寬容。
“噢,那個,還沒寫好。”她照實回答。
“你剛剛畫了很久。”男子知道她根本是假把勢,心思都不在上面兒,還是忍不住逗逗她。
“那個,我沒靈感——”女孩兒微窘,辯辭拙劣。
男子掐住她的兩腋往上提了提,輕吻她蹙起的眉心,“這段時間把你悶壞了?”
女孩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看著他眼底的笑,方寸大亂,侷促間,和著菸草味的清香鋪天蓋地而來,唇上有微涼的觸覺,他吻得很輕,一寸一寸,繾綣深入,似乎要吻進她的心。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女孩兒雙頰紅醉,透過迷濛的視線,若有似無般,她似乎隱約聽到,他溫柔地說,等這段日子忙完,我帶你出去走走。
三十三,青巖
“顧小北——”為首的女生喚了一聲兒,足有一打半的女生都齊聲起鬨,“許帥鍋找——”震耳欲聾,顧小北疏了疏耳朵,那廝人氣旺得離譜,合上這回,就來了三趟,一次是香酥鴨事件,第二回是送傘,閒聊間順帶美了他幾句,那廝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瞟了她一眼,酷酷地說,那是,本少爺的非凡魅力,十個有十個抵不住,當是時,顧小北望著他,一臉的啼笑皆非,至今仍未想通一個問題,怎麼有人可以單純得如此——可愛又好笑。
課間休息,顧小北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上,XX的,早上那會兒,那個大姨媽來,事先也不打聲兒招呼,腸子肚子糾著疼,折騰了大半天兒,到了這會兒,仍是一陣兒一陣兒地絞痛,啥氣兒都被它磨光了,火氣倒是旺盛得很。
一出課室門,就望見那廝,離她十來步遠,斜斜地靠在牆上,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顧小北懶懶地踱過去,“說,啥事兒?”口氣很衝,一臉的不耐煩。
男孩兒沒往心裡去,直直地遞了個煲給她,“紅豆銀耳羹,我媽頓的,說是對女孩子身體好。”
顧小北適才反應過來,早餐那會兒,她被折磨得有些反常,那廝就一個勁兒地追問,怎麼了,怎麼了,驀地痛上心頭,朝他吼了句,“老孃痛經。”說完便拋下他,頭也不回地走掉。
現如今怪不好意思的,人是典型兒地好心遭雷劈,顧小北咳嗽了兩聲兒,試圖緩解尷尬,“那個,對不起,”頓了頓,又道,“謝謝。”
男孩兒的臉有些紅,不自然地撓了撓頭,悶哼一聲兒,即轉身,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雖然只是很淡的紅暈,她終究是沒錯過,深秋的天,明顯不是太陽給照的,她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