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的黑夜中去了。
索瑪的夜空很美麗,也有種很熟悉的味道。純正的黑色中,擠滿了璀璨的星星,爭先恐後的向我眨眼睛,像是就要掉下來了似的——這樣的美景是我好久沒有看到的了。在提茲那樣的大都市裡,即使是到了夜晚,也處處燈火通明。彩光的效果讓星星都隱去了,夜,也不是黑得這麼的深沉。
還記得常在沉沉默之森裡的由加利樹上仰望同樣美麗的星空。雖然同樣迷人,但那夜的星空還是今夜的嗎?現在想來,在沉默之森的那幾年竟是我今生最無憂無慮、最快樂逍遙的日子。
嗚咽的風掠過耳際,撥弄著左耳上的三隻耳飾互相敲擊著,傳來叮噹的輕響,熟悉的聲音。
“要是再伴上蛐蛐的叫聲就更好了! ”我想著,回憶那年在沉默之森裡自在遨遊於星海和樹海之間的暢快。
但這裡與森林卻也有不同。這裡的世界更開闊,更廣大,廣大得讓我懼怕。仰頭呆望那墜在黑幕上密密麻麻的鑽石,天幕像是急速的旋轉起來,繞得我的腦袋都擰得發痛。
我痛苦的低下頭,卻見以撒正站在下面抬著臉,閃爍的眼光靜靜的看著我。
“以撒,你也在這兒?”我問。
“恩。”他輕巧一躍,跳上這屋頂來坐在我旁邊,問: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也不知道……明明很累了,可卻怎麼也睡不著。”並不是由於要睡在黎達雅身邊的緣故。
沉默蔓延,我們都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分不清天地的一片迷茫。
“我們真的離開提茲了,是嗎?”我吶吶的問。不知為何,有點不確定的惶恐。也許是這裡太寬廣的空間,讓我的心裡隱隱不安。
“是的。”以撒的語調輕而簡潔,帶著堅定的撫慰。
“以撒……我們真的能回到德里奇嗎?”我覺得有點不太肯定。也許是在這死亡一般的沙漠環境裡,突然變的憂鬱起來了——這個世界太廣大了,廣大到讓我覺得自己渺小如此,沒可能總能達到心中的目標。
因為世界太大,人太多,上帝也許會忽略了我的祈禱。每天都有人死於非命,每天都有人鬱鬱而終,雖然大家都曾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不切實際的信心,向心中的神明禱告,但最終卻不一定能達到。那麼我又如何能肯定自己會在這樣混亂的局勢下,成功的回到克得勒斯塔呢?說不定明天沿著沙漠走去果裡的路上就會死掉了,那也說不定啊。
“那有什麼好懷疑的?”以撒瞥我一眼,堅定的說: “整個德里奇的未來,正等著我的迴歸。”
我看著他堅毅的側臉,他有充滿的自信與面對一切的勇氣,而那些卻是我所缺少的。前世的嬌生慣養、無憂無慮,讓我不需要去面對什麼難題;而今生的荒誕際遇,我已不知該怎麼去面對了。而在我惶惶不安的時候,他總是冷靜的泰然處之。他一旦堅定的認定了某一件是,就會全力以赴的貫徹到底。
就如同他認為德里奇之與他的重要性一般,完全沒有猶豫:也許他自己早在三歲離開公國時,就不在被人所期待了。因為德里奇還有個蓮·安法洛,那是被全國上下所認定的正統的繼承人,是公國的下一任皇帝。但以撒卻說“整個德里奇的未來,正等著我的迴歸”,是自信著沒有自己的德里奇就沒有未來了嗎?
我想象著他是怎樣由一個三歲大的小娃娃,在情勢混雜的敵國領土裡長大的。記得在維倫見到他的時候,仍是個吊兒郎當的毛小子,如今卻一副很有擔當的頂天男兒。哪一面才是他真正的性情?修斯說,這傢伙是打不死的蟑螂,能在那樣的情形下長大,就跟火星人無異了。很有趣的比喻,也許他真的像修斯說的那樣,外表看起來冷漠無情,事實上只是在裝酷,悶騷的處女座而已。每次把以撒和蟑螂放到一起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好笑——試想酷酷的以撒頂著兩跟蟑螂須的樣子……
“噗!”我忍不住笑出聲,換來以撒狠狠的瞪我一眼: “有什麼好笑的!”好象直覺的知道我就是在笑他。
“沒,只是覺得……終於離開提茲了,精神有點鬆懈了。”
他不語,用異樣的眼光瞅著我。
“呃……怎麼說呢。感覺放鬆了些,但還是有些不捨吧!”在某些方面來說,在面對重要的抉擇的時候,我是有些守舊派的思想:懼怕變化,但同時又矛盾的期待變化。離開沉默之森時是這樣,離開提茲是也是這樣。安於現狀的怠惰因子太過活躍了,而改變則代表了完全不確定的將來。就像現在,如果我還在提茲裡,那麼早就抱著泰迪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