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樣的理由來討厭這部電影。我一向認為是她們嫉妒這種大巧無工的愛情。
據她說,我也是她所知道的第一個喜歡這部電影的男人。
她說,其它男人總認為這只是小資情調氾濫之下的產物。
她也是我所認識的第一個能用很平淡口吻和我談燈草和尚寫的太差的女人。
其實我在電話的這頭早已聽的面紅耳赤了,後來我告訴她,實際上從來沒有異性和我談過這方面的話題。
她說我是第一個聽她說了若干遍單戀之路故事,而沒掛電話的男人。
其實我在心裡早已斥罵她比祥林嫂還煩,只是我很懶,也不覺得有必要打斷她那可憐兮兮的敘述。至少這會讓我覺得,我不是太慘,尤其是想到她長的還挺不賴的。
她後來說,實際上她也從來沒對別人講過自己的故事。
於是我和她都成了彼此的第一人。
於是在電話裡,她會這樣告訴我:
“我的男人回來了。”
過了幾分鐘。她補充道:
“他帶著女朋友回來了。”
又過了幾天,她打電話告訴我:
“我的男人走了。”
過了幾分鐘。
“他居然真的帶著他的女朋友走了。“
她男人的女朋友是她的好朋友。
我總以為她會很傷心,而且也有道理傷心。但她通常只是在電話的那頭很好聽的笑幾聲,然後開玩笑如常。
只是聲音會像專供學校的學生奶一樣,變的淡淡的。
在電話裡,我也會告訴她很多事,比如我的外甥女幼兒園放學回來了,她帶著她奶奶在街上買的酸奶回來了。然後是外甥女又走了,她去上幼兒園了,她又帶了瓶她媽媽拿回來的酸奶走了。諸如此類。
於是她說我沒良心。
我說自己的良心讓她給吃了。
後來她開始喜歡在電話裡和我對對子,雖說她的中國話比我還糟糕。
她起頭總愛說:“我是傾國傾城貌。”一邊笑著,一邊告訴我,她正在顧影自憐。
於是我回她:“那我就是多愁多病身。”這是實話,我媽經常罵我在家裡玩都快玩出病來了。
她說:“妾住長幹裡。”
我回:“將出玉門外。”
她說:“郎騎竹馬來。”
我回:“吏捉刀筆裁。”
她說:“繞床弄青梅。”
我回:“逾牆折金蘭。”
她說:“兩小無嫌猜。”
我回:“獨夫有人愛。”
她急氣敗壞,說:“我是蘭心蕙質。”
我在電話這邊搖搖頭,說:“你是作繭自縛。”
她沉默了會兒,恨恨地道:“你很沒情趣。”
我以為她生氣了,不料,過了會兒,她淡淡的聲音又從話筒裡傳來:
“前些天又看見他,想起以前暗戀他的日子,真是覺得像我一個同學寫的一句詩,夢還身前疑入夢。”
我在心裡說,你應該把暗戀前的以前二字去掉,然後扮出同情的語調說:
“對呀!這很像我一個同學寫的,幾人憔悴幾人歸呀?”
電話安靜了會兒,然後她糾正道:
“這一句對得全不工整。”
在電話裡,她一直稱呼我為師兄,因為她總認為,我失戀的經驗比她豐富多許多。
但我一直很納悶,我從來沒對她說過自己的那些傷心事,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在電話裡,開始時我還是稱呼她為花姑娘,後來由於小泉桑又去跪那座廟,於是便簡稱她為花。
挺噁心的一個名字,她為此對我大為脾氣。
不過,雖然她的模樣我都記不真切了,但我一直有個印象:
她的笑顏,依稀如花。
她總喜歡問我喜歡過什麼樣的生活。我用盡所有煽情的話語還是不能滿足她的胃口,只好發恨似地說了聲:
“最好是一回家就是飯在桌上,你在床上。”
我是個好人,從不跟異性開這種有些不雅的玩笑的。
她也是個很乖的女子,可以和我探討黃色小說的寫法,內容,卻絕不容許我的言語中有一星半點那種思想在裡面。
所以她有兩天沒給我打電話。
兩天之後,她來了個急電問我,說她的男人又要回來了,而她這些天又長胖了半公斤,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