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赫圖倫霎時冷汗直冒,不知道主子要怎麼拿自己出氣。
“帶路。”
主子沒有發火著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赫圖倫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忙應道:“喳!貝勒爺請往這邊走。”
穿過天井,順著迴廊走到最西邊的院落,來到定浚王府的西廂書房。
“就是這兒了,貝勒爺。”赫圖倫道。
巴顏看見赫圖倫帶著宣臨往這邊走來,便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
“貝勒爺吉祥!王爺在書房內等您。”
宣臨應了一聲,徑自走進書房中。
宣臨一進書房,赫圖倫立即發難:“死老頭,今兒個有一筆賬非跟你算不可!”
巴顏被老友罵得莫名其妙。“什麼?”
“你給我過來!”赫圖倫拉著巴顏到一旁去,大有想開扁的架式。
“幹嘛啊?”
“過來!”
他一定要好好替主子出口怨氣,如果巴顏不給他一個交代,那麼,他們四十年的交情就完了!
這是定浚王爺第一次看見成年之後的長子。
他的碧藍色眼睛讓他想起已經過世二十四年的側福晉,來自阿羅思的凱瑟琳郡主。
他一生擁有過無數佳麗,但是,他真正愛過的女人,就只有處事圓融,不與眾妻妾爭寵的凱瑟琳。
他當然也喜愛宣豫的額娘──也就是他的大福晉,然而,他對她的喜愛或許該說是一種敬佩,她將整個定浚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應對進退無一不得體,但是,對於這個結髮妻子,他對她的倚重成分更多於愛;而他真正動心的女人,還是隻有凱瑟琳。
只是,凱瑟琳卻在執意生下宣臨之後,感染了產褥熱而過世了;而在宣臨彌月家宴當天,太福晉又突然猝死。宣臨的出生帶走了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那段日子他簡直是痛不欲生,所以,他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宣臨。
他把宣臨交給乳母撫養,將他遠遠的隔離於偏僻的北苑,因為他不想再看見這個兒子!
他以為這麼做,他就不會感覺到痛苦,可是他錯了!
他將宣臨隔離於北苑,造成橫阻在父子兩人的嚴重心結。他不是沒有後悔過,也想要為宣臨做些什麼,可是,那已經來不及了。
在宣臨及冠那天,在愛新覺羅氏祖宗牌位前,他告訴宣臨他想要接他回主屋住,可宣臨卻只是望著他冷笑。
他記得很清楚──他那冷冷的笑容是飽含譴責、不屑、譏嘲和怨恨的。
就是那個笑容讓他知道他已永遠的失去了他的長子,也是宣臨與他宣告決裂的表示。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惱怒,所以他對宣臨再也不聞不問,就當他沒生過這個兒子。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所有的怒與怨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淡化了,他已經年近六旬,他還有多少日子好活呢?所以,他想要再看看宣臨,想要親眼看著他成家,然後,他要將“定浚王爺”這個頭銜交由他來承襲。
看著宣臨走進來,定浚王爺的心中有一陣難言的悸動。
“宣臨!”他情不自禁的喚道。
宣臨沒有行禮,沒有問安,他徑自在八仙椅上就座,碧藍的眼掠過定浚王爺,表情是似笑非笑的。
“蒙王爺召見,有什麼事嗎?”
冷淡客套且疏遠的聲音像是澆了王爺一盆冷水,所有的激越、悸動在同一時間裡完全消逝無蹤。
定浚王爺乾澀地開口:“宣臨……你可不可以不用這麼敵視的態度對我?起碼我是你的阿瑪。”
“阿瑪?”宣臨一怔,隨即會意地點點頭。“也對,我倒忘了王爺是我的阿瑪,真是抱歉,二十四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宣臨冷冷的嘲諷讓定浚王爺的臉色青白交加。
他不能怪宣臨有這種反應,畢竟這是他二十四年來對宣臨不聞不問所應受的懲罰。
“阿瑪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嗎?”
“宣豫成親之事,你應該知道了。”
“您是指新娘被擄走的事?”宣臨沉著地一笑,“當然,難道阿瑪找我來是為了要我對此事負責?”
定浚王爺一愣。“什麼意思?”
“說不定新娘不是被擄,而是逃婚了。”宣臨神色自若地自我解嘲,“畢竟定浚王府中住了一個煞星之事,向來友好的北安王府不可能不知情,不是嗎?也許他們會因此不願意與咱們共結秦晉之好,所以,算起來還是我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