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跟她的孩子過得很好。痴武,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懂得老師的用心。”
痴武的心輕輕震了下。她有這麼容易被看穿嗎?藏在心裡的疙瘩原本已經遺忘,卻被老師的一番話給勾起了回憶。
她喜歡童,卻在那一夜看著醉鬼的師丈。想跑的新郎,不停的跟童重疊了,即使明知童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但心裡害怕哪,害怕青梅竹馬下場,害怕為何青梅竹馬在眾人眼裡得湊成一對,下場卻落到像學姐跟老師一樣……
從那時,開始對童有了距離,卻不自知……童發覺了嗎?
老師走後,痴武近乎發呆的看著重在對街買早點。他剛上武術學校唸書的時候,她心底總覺得寂寞,每當星期六他會坐夜車上來,她則在天一亮的時候跑來這間早餐店買早點,“順便”巧遇他。
會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心裡就有了童的存在嗎?想舍也舍不掉啊。
痴武瞧見他拎著早餐走過來,笑咪咪的跑到馬路前跟他招招手?想告訴他老師的話,還有自己的心情。他注意到了她的手勢,唇畔帶著淡淡的笑走來。童哪,在他宿舍那一晚,他沒強求性關係,卻讓她覺得跟童更為親近。十五歲那一夜所見所聞及影子似乎逐漸淡去……
有什麼聲音驚動了痴武,她轉頭循聲去看,咪咪笑的臉忽然僵住,圓圓的眼瞪著馬路上迎面而來的砂石車,童……童還在馬路上,就如同老頭——
她的思想一片空白,嘴唇掀了掀,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不要!走了一個老頭,再也不要失去童了——
她的喉口終於擠出了聲音,大喊道:
“童!”
“童!”
“痴武,痴武!”童晃雲及時抓住她的肩。“痴武,我在這裡,看見了嗎?我在這裡,我閃開了,痴武!”
痴武怔了怔,抬頭看看他,再往馬路上看去。馬路的中央是散落的早點,砂石車開過去了,她回過視線再瞧瞧童,焦距老調不準,因為,把他跟老頭的影子重疊了。
“我……我以為會來不及……”她有點失神。
“來得及,我閃開了,不是嗎?”童晃雲用沉穩的聲音鎮住她渙散的注意力。他搜尋她的眼,沒見過痴武這樣,如果不是及時拉住她,她會衝上馬路。他知道她擔心他,卻覺得事情不止如此。
“對,你閃開了……”痴武喃喃道,忽然狠狠地。使力地抱住童的腰,確定他安在,確定面前的男人不是幻影。“你閃開了……童,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以為他會像老頭一樣離她遠去,然後她會孤獨—個人到老死。
“痴武,你在……哭嗎?”
“我才沒呢。童,你別再嚇我了,這種驚嚇只要一次就夠了。”心膽俱裂,心膽俱裂!終於深刻體會到這句話令人多麼駭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童,眼角悄悄晃過馬路,又害怕的縮了回去。在馬路上,總像看到了老頭。
“痴武。”童晃雲捧起她的臉,圓圓的臉有兩道清淚,他靜靜的說。“你在哭了。”
“我貪哭,不行嗎?我本來就愛哭的。”心跳好快,餘悸猶存。“我……我嚇死了,可惡,你再敢嚇我,我會如法炮製的。”她瞪著他,心有不甘。
童晃雲微笑,抹去她的眼淚。
“我就算有十斤膽也不夠你嚇的了。”忽然將她緊緊抱住,嘆了口氣:“痴武,你知道尤老師臨終前最後的遺言嗎?”
“不知道。”她的臉埋在他的懷裡含糊回答。童抱得她好緊,但無妨,那讓她感到她還活著,而童也活著,這一輩子只要兩個人就夠了。老頭的遺言嗎?眼角又瞥到馬路上。
老頭死的時候,她不在場,送終的是童。是有點遺憾,但如果童跟她之間只能一個去送終的話,那就捨棄她吧。
“尤老師……要我照顧你,不管將來你喜歡誰,都要我好好的保護你。”
痴武瞪著馬路,嘴巴抿得緊緊的,眼睛的霧氣好重。
“痴武?”
“只……只有這一句遺言?”聲音有點沙啞,但掩飾得很好。
“嗯,沒有武術館,沒有我,就只有你。”
是這樣嗎?明知咬著牙,眼淚會照流,但就是不願意讓童瞧見。她是愛笑的痴武,沒道理老頭的一句遺言讓她哭得要死要活,童好過份……老頭更過份!
他的葬禮她沒哭過,現在要她為他哭上一哭……是有點晚了……在心底深處始終無法理解老頭寧願舍了命救一個陌生人,在那一剎那他究竟是怎生的想法?會想到她嗎?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