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幾個護著李暮舟,針對蘇謹心的學子,當即嚇得呆在了那裡,他們沒聽錯吧,雲師兄竟然要趕他們走,僅僅只是為了一個不知哪裡來的乳臭未乾的小子。
這蘇玄卿與雲師兄到底是什麼關係,竟可以讓一向不踏入講堂的雲師兄,為她破例,甚至還不問緣由,就開始一味地包庇她。
不止在場的學子滿腹狐疑,就連鄭夫子與嚴夫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面面相覷。
“遠之,就當看在老師的面上……”鄭夫子剛開口替李暮舟求情,卻被雲公子淡漠的眼神一瞥,再也沒有了聲音。他雖是臨安書院的山長,但這臨安書院,是為朝廷培養人才、舉薦人才的地方,更是為那些世家望族暗地裡招攬人才的地方,自古錢財與權勢密不可分,但凡根基穩固的世家望族,必然會在朝廷中安插自己人,臨安書院的開設,從一開始就是依附雲家,為雲家所用。若沒有云家在背後支援,光書院每日龐大的銀子支出,就已經把書院拖垮了,至於修繕書院,藏書樓的那些古籍孤本,哪一筆不是大花銷,若是尋常的世家,根本就撐不起這個江南遠近聞名的臨安書院,即便是富甲一方的蘇家,也沒有這個本事,更駕馭不了人才輩出的臨安書院。
說穿了,這個臨安書院,就是雲家的一個書房,而書院裡的學子,不過是來陪雲公子讀書的書童。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每任臨安書院的山長知道,這也就是鄭夫子為何一副成竹在胸,不怕嚴夫子來搶他的山長之位,因為,無論如何,到了最後,雲家都會把山長之位交給他們最信任的人。
鄭夫子是雲老太爺親點的臨安書院山長,但云家,卻從不干涉書院的日常運作,書院與雲家的關係,一直是一種特殊的存在,雲家極力地扶持臨安書院,每到朝廷科考的時候,被雲家看中的學子,若能忠於雲家,雲家必然會在他的仕途上助他平步青雲,這就是為何雲家百年來能夠穩居江南,因為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各州縣的官員,有不少人是出自臨安書院,他們衣錦還鄉之時,第一件事就是拜訪雲家,其次才來臨安書院叩謝恩師。
若說雲家與臨安書院的這層關係,若讓意圖對雲家不利的人發現,再向朝廷揭發,雲家擔下的罪名足以滅九族,但云家,卻很好地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除了雲家的每任家主,未來的少主,就連雲家的人都不知道雲家與臨安書院的關係,當那些官員來雲家登門拜訪時,雲家人會與外邊所有人一樣,以為雲家是江南第一世家,那些官員來拜訪,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不得已而為之。至於那些官員,也不會到處宣揚說自己因為雲家才當了官,尤其是寒門子弟,世家望族的旁支庶子,他們好不容易才登龍門,在世人面前抬了頭,除非是傻子,否則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面上,這鄭夫子是雲公子的授業恩師,但也只是面上的,倘若真算起來,雲公子卻是鄭夫子要效忠的少主,故而,雲公子的話,鄭夫子是絕不敢違背的。
“老師,我們臨安書院的名聲,決不能因一個李暮舟而毀於一旦。”雲公子走到蘇謹心的身旁停下,態度堅決,絲毫不給鄭夫子留半分面子,他的淡淡目光掃過在場的幾十個學子,指著其中一個學子道,“你,背一下學規。”
被雲公子點到名的學子,受寵若驚,那可是他最敬重的雲師兄啊,他不是在做夢吧,宛如謫仙的雲師兄在跟他說話。
“先生施教,弟子是則;溫恭自虛,所受是極;見善從之,聞義則服;溫柔孝悌,毋驕恃力;志毋虛邪,行必正直;遊居有常,必就有德;夙興夜寐,衣帶必飾;朝益暮習,小心翼翼;一此不解,是謂學則……”藍衫長袍的書生,戰戰兢兢地開始背誦起來。
臨安書院的學子,一般著藍衫長袍,但若是舉人身份的,便是青衫,顧小六連秀才都算不上,故而,他的衣著很隨便,而云公子是不參加科舉,再加之他鐘愛白色,也就沒有穿書院規定的衣著。
整個講堂內寂靜,唯有那書生怯弱的背誦聲,斷斷續續的,卻是一字不差。
而那書生背到最後,在場的所有學子都垂了頭,尤其是那幾個為李暮舟說話的學子,更是羞愧地無地自容。
讀書之人,骨子裡是清高的,不容一絲汙濁。
但李暮舟剛剛的言行,倒不是李暮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而是他一個讀書人,言不由衷,有損他一個讀書人的骨氣。
李暮舟額上冒冷汗,在雲公子出現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害怕了,那一襲白衣的雲遠之,無論是家世,還是才華,皆遠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