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你點吧?”權此芳看著一堆不認識的菜名,微微有些發怵。
“不喜歡這個口味風格?”馮見雄和煦地問了一句。
“不不不……都好,我是沒嘗試過。”權此芳連忙解釋。
“那就從原料看,哪些是你愛吃的,隨便點好了。”
菜式有可能沒見識過,但料理的原材料不可能不認得,所以馮見雄堅持讓權此芳自己點。
權此芳便硬著頭皮點了炭灼松露鵝肝、普羅旺斯紅酒小羊排裹薯泥等幾道主菜,還有些配菜。
馮見雄看了看,見權此芳下手不夠狠,又加了一道原產地阿斯特拉罕的伏爾加鱘鰉魚子醬,這才讓女服務員下單。
權此芳面有愧色,說話更加殷切了些。
等菜的當口,馮見雄僅僅略微客套幾句,就不客氣地切入了正題:
“權姐,不知上次讓你打聽的事情,有結果麼。”
“有,你稍等。”權此芳說著,很乾脆地拿出自己的手機,裡面還有些偷拍的照片,可以佐證她的話。
她就指著手機給馮見雄解說:“你上次打聽的《舌尖上的華夏》這個專案,我後來找臺裡想辦法暗暗差了,其實計劃05年下半年的時候就有人報上去了,當時提專案的編導是陳導。不過後來臺裡紀錄片部的部長審批專案的時候並沒有透過,陳導修訂了兩次拍攝計劃,完善了內容提綱,也沒能過。”
權此芳口中的“臺裡的紀錄片部門”這種提法,當然是不規範的,但是圈內人都聽得懂。因為央視理論上是有自己獨立結算的製作公司的,嚴格來說應該電視臺歸電視臺,製作公司歸製作公司。按說電視臺的領導無權管制作公司那邊拍什麼或者不拍什麼。
但實際上,這兩塊人員交叉流動很頻繁,所以許可權交叉也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央視的很多製作方做出來的東西,也就立意光偉正了一點,真要說迎合市場、博取收視率和商業價值,那是往往要撲街的。
所以很多央視製作公司做出來的東西,就是直接指著自家電視臺給放了。如果央視不想放,他們做出來也是賣不出去的。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沒透過呢?”馮見雄恰到好處地追問。
對於沒有透過這個結論,馮見雄是一點都不意外的。因為他後世本來就知道,這部片子要過好幾年才會上映。
他所不知道的,只是這內部的原因,這才是他需要借重權此芳打探的關鍵。
權此芳顯然是做好了功課來的,回答很是直擊要害:“是紀錄片部門的領導不看好這個題材的收視率,而且覺得……立意也不高,走政治正確路線也沒多少政績。”
央視乃至地方的上星省臺,決定拍不拍某部片子,也不是完全看市場化決定的。有時候如果一部片子政治上非常正確,哪怕知道拍出來收視率肯定是撲街的,那也得為了政績硬上。
比如說,在最近這幾年裡,自從前年芒果臺靠著“超級女聲”爆火、在網路影片興起後依然收視率一枝獨秀。好幾個比較開放省份的上星省臺,都眼紅芒果臺的成績,開始琢磨著變著花樣搞選秀綜藝。
但是這種來錢、能讓臺裡廣告費暴漲的節目,並不一定能為領導人帶來政績和升遷。
恰恰相反,比如黔貴省那種市場化運作無望、當地人都出去打工十室九空沒人看電視的地方,明知道走迎合市場沒戲了,那就索性上《華夏農民工》這種節目。最後節目成功上達天聽、被央視點名表揚。黔貴省臺的相關負責中層幹部,就有好幾個因此得以上調央視。
權此芳說《舌尖上的華夏》被臺裡領導認為“既沒有收視率,也沒有政績”,馮見雄是完全相信的。
畢竟美食節目都是有些庸俗的。食色,世上沒有比這兩個題材更庸俗的東西。哪怕是在網文界,明知國內吃貨讀者多,一開始還要些臉的寫手寧可寫無厘頭的打怪升級,也沒人想到寫美食文。也只有和食相當的色系寫手,容易轉型探索。
如果不是後來“舌尖體”那種假酸文醋的旁白解說遣詞造句、硬生生往上湊高大上的內涵,恐怕央視領導肯定會覺得這種東西毫無紀錄片價值。
那麼,“舌尖上的華夏”俗了之後,收視率是不是就有幫助了呢?嚴格來看也不一定,畢竟它的體裁還是決定了這就是一部紀錄片,是嚴肅的,再俗也不可能跟那些搞笑綜藝一般俗
看看南棒國那些“拜託了,冰箱”,才知道烹飪搞笑題材能拍得多麼嘻嘻哈哈,有明星有八卦有私生活爆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