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東子從房間裡僅有的一個紅色破櫃子裡摸出了瓶紅花油,給劉海柱塗抹,劉海柱咬著牙,一聲沒吭。
老頭咳嗽了兩聲,問:“犯了啥事兒啊?”
“把人砍了。”
“死了沒?”
“……不知道,應該沒死。”
劉海柱說這席話時賊眉鼠眼地看著二東子,二東子卻面無表情。
劉海柱這一路上也沒說自己犯了什麼事兒,他不好意思說,因為他先跟二東子說他殺人了,如果現在又說沒殺人,他真怕二東子跟他惱了。
“二東子,不好意思啊。”劉海柱挺愧疚。
二東子沒搭理劉海柱,轉頭跟他師傅說:“他肯定沒殺人,但是肯定犯了不小的事兒。”
認識二東子這麼久,劉海柱這才發現自己真是低估二東子了。二東子雖然一路上沒說,但是早就看出來了。二東子那眼睛是啥眼睛?那是賊眼睛!比誰的眼睛都亮!
老頭沒啥表情,吧嗒著煙對著劉海柱說:“我跟二東子說過了,別往我這兒帶人,這十來年他沒帶過,不過今天帶你來了,你就在這住吧。”
二東子說:“柱子是我最好的哥們兒,來了也給您做個伴。”
老頭笑了笑,沒說話。
“師傅,他就留這兒了,我下禮拜過來給您送東西,您該使喚他就使喚他,跟使喚我一樣就行。我先走了,天不早了。”二東子起身告辭了。
劉海柱覺得挺愧疚,把二東子送到了門外。其實他昨天真是想殺人……
“以後好好照顧我師傅吧,你叫他師傅就行。”
“那一定。”
“他現在老了,腿腳都不靈便。”
“嗯,對了,你走著回去?今天你咋不騎車子?”
“我今天早上哪兒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兒,騎腳踏車上公路安全嗎?”
“咳……”
“我每禮拜都來這,你那邊的信兒我幫你打聽,你到底犯了啥事兒?”
“我把知青辦主任給砍了。”
“……知道了。”二東子轉身走了。
看著夕陽下二東子那疲倦的背影,劉海柱胸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感動:誰說賊不可靠?二東子就是最大的賊,可他對自己就是那麼可靠。看來每個人都會有人性輝煌的一面。
回到了土屋,房間裡已經太暗了,看不見什麼東西了。
“掌燈啊!”老頭指了指櫃上的煤油燈。
那煤油燈上的煤灰起了起碼半指厚了,即使劉海柱最近開始邋遢了,但是依然覺得拿在手裡夠髒的。
“師傅,晚上咱們吃啥啊?我下地給您做去。”
“箱子裡有蛋糕。”
“就吃蛋糕?”
“嗯,我就吃這個。”
“……那我給你燒點水去吧。”
“不用,有酒。”
劉海柱抓狂了,這是什麼生活?蛋糕加白酒?蛋糕固然挺貴,但是著東西沒油水啊?像是劉海柱這樣的小夥子。要是真幾個禮拜不進點兒油水,那非餓癟了不可。而且還喝酒?不過一頓兩頓的顯然還沒啥事兒,劉海柱拿來了蛋糕和白酒,擺在了炕上的八仙桌上。
這一老一少坐在八仙桌兩側面對面蛋糕配酒小酌了起來。老頭幾口酒喝了下去,說話利落了不少,話也多了起來。
“這煙啊、酒啊、蛋糕啊都是二東子送的,每個禮拜他都來。”
“他這人就是仗義。”
“要是沒他,我早死了。”
“師傅您今年高壽了?”
“73。”
劉海柱掐指一算“這老頭還是清朝生人呢!”
“哎呀,哎呀,真不容易。”
“73、84,是個坎。我看是夠嗆能過去了。”
可能是這老頭太久沒說話的緣故,跟劉海柱越嘮話越多。
“您肯定能過。”
“你犯了啥事兒?”
劉海柱把砍張主任這事兒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老頭半晌不語。
“咋了?師傅?”
“你把這姑娘害了。”老頭抿了口酒。
“咋了?”劉海柱這才緩過味來,但是劉海柱還是補充了一句:“可是我幫她出氣了啊。”
“出氣了?我看這姑娘以後想在市裡搞物件都難。”
“又咋了?!”劉海柱聽到老頭這麼說快跳起來了。
“你這麼一弄,滿城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