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熱情,以奇特的方式向她展示著,但同時他也帶著一種疏離的特質,不但觸動了她內心的某個地方,也堅定地隔離了所有人的親近企圖。她必須很謹慎地選擇詞句,她想,表面冷漠淡然的他,實際上,卻是個非常敏感的人。
“為什麼你不肯答應裘伯伯的請求?”
“我喜歡自己選擇工作。”
“你一直都自己選擇工作?”
“不是。”他平板地說。
翩然猶豫一下才問道:“你曾經做過不想做的工作?”
他的神色倏地陰沉下來,“對。”
“是什麼工作?”
空氣突然僵凝起來,他緩緩轉過身來,一對黑藍色的玻璃珠子對著她,“殺人。”
他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感情。
翩然倒吸一口冷氣。
“是的,我殺過人。”墨維冷冷盯著她。“這樣你滿意了嗎?”
翩然嚥下卡在喉嚨中的硬塊。“所以你才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墨維感覺胸口一陣糾痛。“老闆小姐,我做過的事會讓你在下半輩子的每一個夜裡作惡夢,如果你要我馬上滾蛋,我會遵照你的意思。”
這次換她沉默地凝視他許久,然後她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去。”這是事實,她唯一在乎的是,他們兩個是否有未來,其他的,一概不在她的思慮範圍之內。
“你還不明白嗎?我是殺人兇手!”他嘲諷地冷哼一聲。“你難一點也不害怕嗎?”
或許她是應該怕一個殺過人的人,但她不,至少對他,她一點也不會害怕。“不會。”她老實說。
心頭再起一陣震顫,他咬牙道:“你不瞭解我,老闆小姐。”
“給我機會。”
他闔上眼。“你該進去睡覺了。”
她感覺到他的退縮,不禁伸手覆住他放在水池邊的手。“一切都過去了。”
他盯著覆在他手上的小手良久後,才勉強自己抽開手。“老闆小姐,你要是還有理智,應該離我遠遠的才對!”
“我不……”
“如果明天早上你想準時開店的話,我們最好各自回去休息了。”
翩然注視他片刻後,“我不會輕易認輸的。”她堅決肯定地說,彷彿發下誓言般,然後轉身離開。
墨維全身一震,默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驚恐地發覺他被自己困住了!
當他想到萬一翩然明瞭他黑暗的過去時,那張將會因恐懼及嫌惡而蒼白的臉,他就是無法忍受。但是,他卻無法強迫自己辭職,理智警告他必須離去,情感卻逼迫他留下。
而最糟糕的是,他想要她想的快瘋了!
每天跟她在一起,就像是在煉獄裡磨練耐力,而總有一天他會做出令他自己恨不得殺了自己的事,這一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該死!他必須避她避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他警告自己,然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路上喃喃吐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詛咒。
“該死的康墨維,到底一誰是老闆啊?你憑什麼老是擺臉色給我看的?”
翩然大吼,把一包M&M巧克力朝已經轉身走開的墨維扔過去。氣憤中的準頭歪了些,沒打中目標反而掃落下架子上的幾包綿綿糖,墨維停下腳步,他彎身撿起綿綿糖放回架子上再繼續往貨倉走去。
“狗屎!”
她狠狠瞪著那個不肯回頭反擊的男人的背影,賭氣地又扔出帳簿、筆啊什麼的,把架子上的口香糖、巧克力和糖果全給砸下來。
從那夜過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了,他始終跟她玩著你追我跑的遊戲。她一向不認為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但是對他,她卻使出了幾近聖人般的耐性。而他不是刻意躲她,就是乾脆忽視她,彷彿他們之間不曾有過任何事發生。
有時候她真是沮喪得想大哭一場,或者乾脆拿把搶逼迫他承認自己的感覺。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吸引力是相互的,可是他卻固執的迴避不肯面對它,他很努力地在他們之間築建起一座又高又厚的冰牆。他不肯過來,而她也過不去,於是她只有認命地繼續培植她的耐心。
正當她沉浸在自憐自艾中時,聽見自動門開啟的叮噹聲,於是抬起頭看看是誰來了。
當她看清來人的長相時,“噢,天哪!”她忍不住哀嘆。
剛進來的男人西裝筆挺、昂貴的義大利皮鞋和修剪整齊的髮型,還算好看的臉上有一副事業有成趾高氣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