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適應了清寒的陽光,駱蟬才看清楚蕭墨翎的樣子,他下巴上長滿了新生的青鬃,容顏憔悴,帶著滿身的倦意,怕是這幾日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吧。暖流和著痛楚湧上心頭,她抬手隔著空氣描摹著他的輪廓,忽的就落下淚來。
蕭墨翎急急在床邊坐下,摸著她的額頭擔憂道,“可是哪裡不舒服,本王這就把子皓請來。”
駱蟬拽住蕭墨翎的手,澀然一笑,想要問的話卡在唇邊半晌才吐出來,“他。。。。。。在哪?”
他,指的是南宮瑾的屍體。蕭墨翎錯開駱蟬的視線傾身把她擁在懷裡,隱忍著胸中的怒氣緩緩道,“在虞城,北辰梟打算利用他的。。。。。。屍體招降輕甲軍。”
瑾已經死了,他們竟然還打算利用他的屍體!駱蟬胸中似塞進了一團亂草,悶悶地,竟似無法呼吸,她緊緊地揪住蕭墨翎的前襟,臉,漸漸慘白了起來,“幾日了?”
“三天。”
半晌沒有等到駱蟬接下來的話,蕭墨翎微微離開她的身子,眸底混雜著駱蟬不想去看懂的擔憂。他小心翼翼的讓她平躺回床上,細心的替她掖好被角,撫著她額角的碎髮輕聲哄到,“你剛醒來身子還沒好,就留在這裡好好休養。他的事情交給本王,本王不會讓他在那裡待太久的。”
“對不起。”她斂上眼瞼,放冷了臉上的神色,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些什麼,似乎瑾走了以後,連她能感受到的幸福都莫名的多了幾分負罪感,壓得她鼻尖酸酸的。
單單是對不起三個字邊讓蕭墨翎的心沉到了谷底,小蟬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他也很感激南宮瑾為小蟬所做的一切,可是這不代表他會因此縱容她離開他!抿唇凝著駱蟬的臉看了許久,蕭墨翎忽然嘲諷的牽起了嘴角,真是沒想到他堂堂翎厥王也會有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的一天。
“你想做什麼本王可以不管,但是等一切結束了你必須回到本王身邊來,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本王都不會放過你。”
他明明想鼓起架勢放兩句狠話,卻還是隱隱帶著一絲不安和顫抖。也幸好這時候聽說駱蟬醒過來了的北辰芳菲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一進門便檻絆了一下,險些跌倒。看到蕭墨翎還在屋子裡,芳菲怯怯的抹了把眼角的淚水,糯糯的喊了一聲,“四哥,聽說。。。。。。四嫂醒了。”
北辰芳菲的聲音在蕭墨翎陰沉和略顯不自然的神情下愈說愈低,到最後幾乎都淹沒在唇邊了。
駱蟬抽出手想去撫平蕭墨翎緊擰的額頭,卻在被子邊上停了下來,尷尬的揪著錦被別開了目光。蕭墨翎幾不可聞的輕嘆一口氣,深深的瞥了駱蟬一眼,起身向芳菲走去,嚇得北辰芳菲緊張的扭著袖口的衣料,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小蟬剛醒需要休息,先回去吧。”走過北辰芳菲時,蕭墨翎強自安奈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無措,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是那麼僵硬。
芳菲雖然很想和駱蟬呆在一起,但是迫於蕭墨翎的態度,留戀的瞄了一眼床上的駱蟬,悻悻的跟在蕭墨翎身後走了出去。
他們兩人一離開,駱蟬就撐著身體倚靠在床頭,默默的摸上了自己的脈搏,黛色的遠眉輕嘲的飄上了一抹倦怠。手指還未離開手腕,就聽見門簾被掀動的厚重聲響,駱蟬以為會是去而復返的蕭墨翎,抬眸一瞧,卻是同樣一臉疲憊之色的風旒毓。
風旒毓站在門邊望著駱蟬,他恍然覺得再次見到這張臉像隔了一世那般久遠,“翎王爺說你可能想見我。”
聽言,駱蟬先是微微一怔,倏爾心底某一處開始柔軟的陷落,蕭墨翎這個人啊,即使她什麼也沒有說他也能在第一時間猜透她的心思。
衝著風旒毓牽唇一笑,苦澀間盈溢著滿滿的堅決。
厚重的棉布門簾掩去刺眼的光芒,一場生殺開始無聲的醞釀在這方寸之間。。。。。。
幾乎是風馳電掣之間,流風山莊偷偷轉運去琛王軍隊的糧草轉而出現在虞城之下。原本出了南宮瑾這件事北辰梟以為風旒毓會一氣之下背盟違約,沒想到糧草竟依約被送至虞城,他只當是風旒毓沒來及撤回押送糧草的車隊,派了宮中的人細細檢查了一遍便轉而下旨命韋鈺帶著五萬士兵連同這批糧草一齊火速趕往白鷺城駐守。
起先幾天一切並沒有什麼異常,反倒是韋鈺他們糧草充足,士氣滿滿,整天在城門樓上昂首挺胸的嘲諷著看似偃旗息鼓的寒衣鐵衛。忽然有一天,一個守城計程車兵在值勤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從城樓上摔了下來,屍體被拖回去不久城中計程車兵便接二連三的病倒了,再後來忽然就聽聞白鷺城中起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