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來是不一樣的,我只不過是她的叔叔,我哥可是她的老子呀,老子說話的分量,當然比叔叔大很多。”
“要是沒有用呢?”
“真要是實在勸不聽,依我哥的脾氣,我想應該會把她從這裡拎回去,然後馬上託媒婆,找個人家嫁了。”
“找個人家嫁了?不是吧?”我嚇了一跳。
“當然是了,就是不馬上嫁,起碼也得找個人家把親給先定下來再說。姑娘家心裡已經動了情,做父母的就很難管了,不把親事定下,萬一她一天到晚想這想那,到時候管不住自己,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來怎麼辦?”“老狗”嘆了口氣說,“其實,我都已經把她帶出來了,哪裡還會想讓她再回山裡?可她這樣一根筋,又任性慣了,這事要是不解決,放著就是個炸彈。看我哥的吧,她要是真不聽,嫁了拉倒,嫁了也不一定是壞事。”
我知道“老狗”不會對我說謊,這性質看來是有點兒嚴重,不過,對“老狗”一口搞不定的言論,我還是頗有些不以為然。
從小到大,驕橫任性、蠻不講理的女孩子我見多了,我住的大院裡面,整天東溜西蕩、頤指氣使的,就盡是一些仗著自己父母親的地位,以“公主”自居的蠻橫小姐。這些小妞們的任性不是用什麼語言就能夠形容的,其具體表現為:凡是我想要得到的,就是我的,你的也還是我的。達不到目的,什麼下三濫手段都敢使。可這些人中,有哪個是不可以收拾的?我就從來沒有買過其中任何一位的帳。她們敢做螃蟹,我就敢做變形金鋼,最多與她們不共戴天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幫東西要是敢惹我,我根本不理會什麼叫“好男不和女鬥”,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狠狠扇她們幾個老大的耳刮子,或者拿彈弓射她們個鼻青臉腫。為這類事,儘管動不動就拿我當階級敵人對待的老爺子沒少用諸如面對毛主席像跪在劈成兩瓣的竹筒上、倒吊著用皮帶狠狠抽等法西斯手段招待我,我也曾經忍不住痛嚎叫過,但一想到集中營、渣滓洞那些革命烈士們的英勇不屈,之後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絕不手軟地對待她們,直到把她們收拾得貼貼服服為止。
和她們相比,我覺得侄女兒的任性算不了什麼。牛奶有,麵包有,解決的方法也一定會有。方法還必須是和平手段,對這種純潔的小花朵,不能包括動武。
於是我對“老狗”說:“回山裡去找你哥,我看還是免了吧,萬一把事情弄急了,你哥真的找個人把侄女兒給嫁了,剛到大好的青春年華,幸福還沒享受夠呢,就讓她小小年紀當孩子他媽,整天圍著鍋碗瓢盆轉,豈不害苦了她?”
“話是這麼說,可她要是還接著鬧呢?”
“不至於吧?小女孩子嘛,看多了雲山霧罩的言情小說,分不清真假,一個個都容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免不了就會滿腦子胡思亂想。”我說,“像這種問題,一般時間就能解決,等時間一長,她也許就淡忘了。”
“別人也許會,可我侄女兒她肯定不會,她特別像她媽。”“老狗”說,“我嫂子的韌勁你是沒看到,幹什麼事都徹徹底底,絕沒有半道扔下的,在這個犟勁方面,我哥都及不上她。”
“咱們還是先試試吧,萬一她突然明白了呢?從今天起,我離她遠些,興許她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就沒事了。”我說。
“那,就先試試吧。”
“老狗”雖然這麼說,卻顯得很沒信心,說完,他悵悵地走了。
為了避免當前的尷尬,也希望因我故意的疏遠能侄女兒能靜下心來思考,淡化淡化一根筋思想,當天晚上,我沒有回宿舍,下班後直接就去了公交站,準備搭公交車回市區的家中。自有了侄女兒幫我打理宿舍後,我已經有較長時間沒有回家了。按常規倫理道德衡量,我做得確實有點缺失:家裡兩個老的待著,我這個唯一的兒子近在咫尺,卻總是不歸家,在人前未必能夠說得過去。可我不願意歸家,也有我的苦衷:厭煩每次回家總要受一番思想政治教育是其一,怕老爺子一怒之下揪我耳朵,又是一個。
對我進行思想政治工作教育,已成了我家的傳統保留節目。其工作方式以“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來形容,也是一點不過分的。對一個屢教不改的人,我真搞不清楚他們哪來那麼大的恆心。而揪耳朵——您不知道,老爺子有個讓我極為頭痛的個人愛好,只要觸怒了他,他就會扯我耳朵,讓我努力朝著兔兒爺方向發展。他的這個愛好由來已久,打我小時候起就那樣。那時候儘管他很寵我,但只要我在外面和人打架被他知道,也是沒有商量餘地的,他必定是先扯拉我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