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人,每個人經過她身邊,不是冷眼,就是交頭接耳討論她的惡劣行跡。
大家都為將軍大人不值,若非身份低下,恐怕人人都要衝到大人面前問清楚,這李代桃僵的事兒,怎不到皇帝跟前說分明,讓戶部尚書大大丟面子。
不……也許真有人去問了。
這幾天,新的耳語傳出來,說大人心疼小卿姑娘,捨不得為凌大人惹禍殃,還說將軍大人留著何桃花,是方便有朝一日小卿姑娘回來,到時候兩人身份互換,賣酒的乖乖回去賣酒,當夫人的乖乖回來當夫人:
這些話,何桃花聽得太多,從開始的傷心到後來的無動於衷,她漸漸適應。
怪誰?她誰都不怪,真要怪,就怪她自不量力,還以為有本事安撫赫希,有本事弭平所有的不平。
可惜啊,她高估自己。
然而,不管赫希性情有沒有改變,他的良善始終在,畢竟他高抬貴手,饒了她哥、小卿和凌大人,還約束府裡下人,半句話都不能往外傳,若是讓他在外面聽到風聲,就要全數趕離侯府。
光是這點,再重的懲罰,她都能挨。
那天,從她的破屋回侯府,他說了一句“鎮遠侯府不養廢物”然後她就被帶到下人屋裡,和兩名婢女共居。
她被分派在廚房工作,雖然燒得一手好菜,廚房裡的大娘仍對她不滿得緊,冷言冷語、刻意挑剔,一群人以她當飯後茶餘。
可她無所謂,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待遇了。
快過年,侯府裡上上下下全忙起來,辦年貨、大掃除、整修侯府,總管說,務必把府里弄得煥然一新。
這忙和,大夥兒是心甘情願的。
人人都曉得將軍寬厚,過年除了薪餉、大紅包少不了,還會讓總管分派下人們分批迴家團圓,這可是別的府裡沒的好事兒。
所以別的王府裡,過年總是熱熱鬧鬧大宴賓客,鎮遠侯府卻是冷冷清清,只有幾個沒家可回的僕婢留守。
昨兒夜裡,下過一場大雪,厚厚的雪堆淹到小腿肚,一大早,總管就讓小廝們把雪給鏟去,然後又是熱熱烈烈的忙起來。
廚房大娘要何桃花清洗豬腸子,好準備灌香腸。
這是道繁複的活兒,腸子裡的穢物得洗乾淨,不能留下半點異味,腸子外的油得刮除,都弄好了,再將腸子翻面,用明礬徹底清洗一遍。
這麼冷的天,廚娘們都窩在廚房裡,灶裡的火燃著,多少溫暖些,大夥兒說說笑笑,講講過年、道道家事,人人都帶著笑臉。
但說著說著,看到門邊的何桃花,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
要不是這惡婆娘,將軍大人早跟小卿夫人雙宿雙飛,哪像現在這樣,形單影隻的……昨兒個,將軍房裡的大丫頭還說,將軍的心情很壞,食慾不開呢,真是可憐啊。
想到這裡,誰還有心情說笑,大廚粗聲粗氣對她嚷嚷,“你不知道自己在洗腸子嗎?”
在說她?
何桃花抬頭,看著大家。
“是。”她輕聲回答。
“天冷,門窗都關上,那味道那麼腥,你在裡頭洗,是想燻死我們?”
“噢。”
要她到外頭洗?可外頭雪雖小了,還在下呢,她遲疑了一下。
“噢什麼噢,還不快出去!裡面那麼擠,你靠進來,是要我們到外頭剁菜嗎?”
拿刀的大嬸一面說話,一面把刀舞得虎虎生風,氣勢不比武林高手差。
何桃花還是怕的,怕那把不長眼的刀揮到自己身上。這會兒,安份首要,惹事?免了吧。
“是。”她點頭,把木盆子抱起來,走到屋外。
門才開,一股寒風吹來,冷進骨頭裡,她咬緊牙根,硬是走了出去,走到簷下,蹲在木桶邊,繼續工作。
冷颼颼的水,凍得她十根手指頭紅腫,可動作得麻利些,她得不斷攪動水面,不然水面結出薄冰,更難洗了。
屋裡陸陸續續傳出聲音,每個字句都刻薄難聽,何桃花咬了咬唇,告訴自己,不能介意。
“那丫頭還盼著將軍大人回心轉意,把她帶回屋裡當夫人呢。”
“想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賣酒的耶,比咱們當下人的還卑賤,那人來人往不知羞恥地招呼男人,還不是殘花敗柳身,竟敢妄想讓咱們將軍看上眼。”
“呵,可不?以為有那麼幾分姿色就了不起啦,貌美不稀奇,娶妻娶德、娶賢慧,這理兒,男人心裡明白得很,要不,窯子裡的妓女個個都當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