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就建在石屋旁,裡頭多的是神駿的千里馬,她只要能偷出一匹,就可以趁著雷貫天在收拾馬賊的時候,騎馬逃得遠遠的。
唔,雖然,她的騎術不太精湛:雖然,她也不認得路。但是,那兩個女人已經說了,雷貫天今晚就要“開動”,她要是再不逃,到了明天早上,只怕不是會少只胳臂,就是舍少條腿。
她執著油燈,壯著膽子推開馬廄的門。牲口的特殊氣味撲鼻而來,裡頭的馬匹聽見陌生的腳步聲,開始焦躁不安,紛紛昂首噴氣,鐵蹄在地上亂踏。
“噓,不要吵、不要吵,乖,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她連連噓聲,瞪圓了眼兒,在昏暗的馬欄問搜尋,想找只乖馴的好馬。
馬兒看見陌生人,不安的直踱步,其中一匹甚至不懷好意的探出頭,張大了馬嘴,朝她的腦袋瓜咬去——
喀!
馬嘴偷襲失敗,被她驚險的閃過。只是,她顧了上頭,就忘了下頭,那件白絲袍的下襬,絆著她的腿兒,讓她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驚險的左搖右晃,然後——
“啊!”
慘叫聲與重物落地聲同時響起,她重重的跌在地上,手中的油燈離手,火星子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閃亮的拋物線,然後落在最裡面那堆準備給馬兒們吃的乾草小山上頭。
她從來沒看過,火燒得這麼快!
馬廄內瞬間亮了起來,火焰吞噬著乾草,貪婪的火舌開始四處舔噬,火苗迅速茁壯成火海,嗆鼻的濃煙飄散開來,馬匹的嘶鳴聲此起彼落,聲音在暗夜裡傳得極遠。
她瞪大了眼,嚇得立刻跳了起來。
“乖、乖,鎮定一點,別害怕,我馬上放你們出去。”她慌張地衝到馬欄旁,想抬起馬欄上的橫木放馬匹逃生,無奈橫木太重,她根本拾不動,一張臉兒因為用力,脹得紅通通的。
火勢逐漸壯大,馬兒們愈來愈驚慌,她改換方法,半蹲到馬欄下,用肩膀抵住橫木,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顫抖的邁出一小步,好不容易才把那根橫木頂離馬欄上的凹槽。
受驚的馬兒一見有路可逃,立刻狂奔而出,要不是她閃得夠快,肯定就要被踩死。
樑柱受焚,嗶嗶剝剝的聲音愈來愈響,馬廄最裡頭的那面牆,已經被燒得半塌,還一路往外燒出來,著火的斷木如火雨般落下,燙得馬兒們更是慌亂。
丁兒咬緊牙根,逐一把橫木頂開。但是,火焰吞噬乾草的速度,遠比她的動作快,一匹黑馬老早人立而起,焦躁的猛撞圍欄。
“咳、咳咳咳,對、對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邊咳,一邊道歉,眼裡都是被煙燻出來的淚水。“別急,我這就放你出來——咳、咳咳咳——”她保證著,用疼痛不堪的肩膀,拚命的想把橫木頂開。
接連頂開幾根橫木,她已經累得雙腿直抖,非得連連深呼吸,使出最後的一絲力氣,才把橫木移開。挪開橫木後,她已經力氣耗盡,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狼狽的摔跌在地上。
被烈火烘烤得野性大發的黑馬,沒有像其他馬匹,撒蹄往外逃命,反倒人立而起,在她頭上昂首嘶鳴,高舉雙蹄,威脅的在空中揮舞,似乎是想踏扁她的腦袋。
“啊,別踩我啊!我道歉就是了——啊——”雙蹄頹然踩下,丁兒連滾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緊閉著雙眼,舉臂高擋,等著那雙鐵蹄把她踏得粉碎——
驀地,馬廄內響起驚天動地的咆哮,那聲音大如雷鳴,震得火雨狂落,緊接著就是一聲砰然巨響,在她腦袋上方的馬匹嘶鳴聲,瞬間沒了聲息,取而代之的是雜遝的人聲。
“怎麼回事?”
“馬賊繞到我們後頭放火嗎?”
“快去取水救火!”有人喊叫著,分工合作的忙了起來。
腳步聲、喊叫聲在她頭頂上方盤桓,除此之外,馬廄內還多了一股詭異的壓迫感。她害怕的睜開眼睛,發現眼前赫然多了一雙陳舊的靴子。
那雙靴子,看起來還有些眼熟呢!
丁兒緩緩抬頭,從那雙靴子,往上看至粗壯的大腿、腰帶、胸膛,緊跟著映入她眼中的,就是那張有如惡鬼般鐵青的面容,映著熊熊烈火的獨眼,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當場大卸八塊!
她一動不動的看了雷貫天半晌,然後咚的一聲,絕望的把髒兮兮的臉兒埋進發燙的土裡,企圖躲避他那殺人也似的視線。
慘了,她死定了!
第四章
雷貫天氣得眼裡都快噴出火來。
就連幾年前,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