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很快開始,他們和衛家齊的桌子有一定得距離,可是得之還是敏感的覺察到那道目光飽含著異樣的情緒,穿過人群,射在自己身上。臺上一位久未露面的老歌手正在唱自己的成名曲,深刻而哀怨,字字都如同對這世間一切最誠懇的回答——情是深,意是濃,離是苦,想是空,看來世事真的是這樣,再刻骨銘心,最後也不過是這個結果。
趁著拍賣會還沒有開始,殷其雷起身去了吸菸區,從前他很喜歡這樣華麗熱鬧的場合,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有些莫名的煩躁,得之的表現,可以說是完美到無懈可擊,卻讓他心痛起來,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殘忍的事,彷彿是在逼她認清現實。
音樂聲遠遠傳進耳朵裡,他點燃一支菸,菸草的味道從來都讓他清醒,讓他從不切實際的狂熱中冷靜下來,可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回頭了,唯有將這條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這樣冒傻氣的想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身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衛家齊卻來到了他的身邊,眼神裡的攻擊性表露無遺,只聽衛家齊緩緩開口,“我知道你是誰。”
殷其雷淡淡一笑,“她也會知道我是誰,如果你想自己告訴她我也不介意。”
“不管你的出現是出於什麼目的,我不會放任你傷害她。”衛家齊語氣堅定,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忤逆他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可是傷她最重的人卻是你,我愛她,並不會比你少一份。”殷其雷熄滅手中的煙,看著眼前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得之,他們一定會是好朋友,可是現在,再沒有這個可能。
“感情不是遊戲,我只想這樣告訴你。”衛家齊轉身就要離開。
“我也可以告訴你,感情不過是一人掙脫了另外一個人去撿,你已經浪費了一次機會,老天不會給你第二次。”殷其雷的聲音不大,語調也平常,卻成功地讓衛家齊站在原地,再也前進不了一步。
第五十九章 渴望
衛家齊並沒有轉過身,只是立在原地許久,久到殷其雷覺得那幾分鐘長的好像如同一個世紀,終於聽見了他的聲音,很疲憊,像是一聲嘆息,傳進耳朵裡卻異常清晰,帶著堅定,也帶著決心,“也許你會懂得,就算從今以後,她不再屬於我,我也無法愛上任何一個人,我依然願意賭一賭,因為我無法停止自己愛她。”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明亮無比,好像萬斛明珠懸於頭頂,看得久了又好像是顆顆晶瑩的淚,衛家齊的臉隱在燈光下的陰影裡,帶著濃烈的寂寞和蕭索,殷其雷心下一緊,暗自嘆氣,大家不過都是紅塵中打滾的痴兒罷了,明明都放不下卻還要嘲笑他人看不穿。
回到會場忽然沒有了任何興趣,看著臺上一件件拍品列在那邊待價而沽,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不過是這樣,付出代價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可是你最在意的東西,不是你付出多少就可以得到的,那要看老天的眼色,人的努力都是徒勞。耳邊傳來的是極為熟悉的叫價聲,他側過身在得之耳邊說,“有沒有看到喜歡的?”
得之卻也只是淡淡一笑,“喜歡又怎麼樣呢,最好的那個未必適合我,不是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可以擁有的。”
他凝視她的臉,很清楚身邊的她在想什麼,在怕什麼,在顧忌什麼,於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沒有任何言語,手中一點點加重了力道,好像真的怕她飛了似的,溫暖一點點透過面板傳來,這種力量,讓人安定。
得之笑著望著他,不疾不徐地說出了下半句,“不過好東西誰不愛啊,我看看總可以吧,看不到自己想想總可以吧,我很知足的。”
殷其雷點頭道,“好,知道了,我滿足你。”那種表情好像一個小男孩答應將小女孩會為她做一件事一樣,帶著一種天真的志得意滿。
這個時候拍賣官的手上出現了今晚底價最高的一件拍品——一隻小小的白玉壺,得之眯著眼睛點頭道,“這東西倒是很有意思。”
是真的很有意思,一片冰心在玉壺,誓言錚錚,好像每個人都不會變,從來也不會變,幾十年幾百年你回過頭去,也許人早已經不在那裡,可是他說過的話,每一句你都會記在心裡,可是哪有人是不會變的呢,就算我們自己肯,時光也容不得世人這樣。
殷其雷看了她一眼,轉身對助手隨意交代了幾句,最後那件玉壺果然由他拍得,全場的目光都轉向了他們這裡,走出會場時身邊的記者比進來的時候多了一倍,得之微笑著看他進退得宜應付的當,像極了一個人,這念頭一冒出來立刻嚇了她一大跳,怎麼會像,怎麼能夠像,莫名的懊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