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杜玫兒愣了下。
悄悄地開啟門,她發現外頭空無一人,倒是聽見前院有聲響,她放輕腳步走到窗邊探視。
只見庭院設了一張小桌子,上頭擺了簡單的鮮花素果,杜姨正在教胡紹寧怎麼拿香,一旁還有紙錢跟燒金桶在待命;桌上的水果全是爺爺奶奶愛吃的,還有兩個老人家最愛的偉特糖。
杜玫兒揪緊一顆心,看著胡紹寧生疏不熟練地拜著,她不懂,當年連奔喪都不願回來的他,現在何須大費周折地做這些事?
拜拜完畢,他學著燒金紙,深紅的火焰在鐵桶裡燃燒著,杜玫兒憶起當日靈堂裡的一切。政商要人幾乎全部出席,唯一缺席的,卻是爺爺奶奶生前最最疼愛的孫子──胡紹寧。
他為什麼沒來?對外說他身體不適,沒有辦法坐飛機返國。
對內呢?她無法忘記胡夫人給她的那封信,上頭簡短的兩句話──三年一到請你訴請離婚!我回不回來已經沒有意義。
當時的她傷心欲絕,痛心疾首,為爺爺奶奶感到不值,為自己感到悲哀。
隔著紗窗,她看著胡紹寧,意外地發現一絲亮光閃耀在他的臉頰上。
直到他佯裝若無其事地抹去淚水時,她才確定剛剛那是淚。他哭?他為什麼哭?憑什麼哭?
當年可以說出那麼狠絕的話,現在做這些事已毫無意義。
她好煩,被胡紹寧搞得心浮氣躁!當初他狠心絕情地扔下她、對她不理不睬,甚至要她去訴請離婚;如今他突然回來,用比當年更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用比過去更有力的臂膀擁抱她,然後用更熱切的吻燃燒她……
當年他冷血地拒絕奔喪,現在又跑回來住,還去買了兩老愛吃的水果,自己設壇桌,焚香拜祭,甚至落下思念的淚水,這算什麼?
他的所作所為,矛盾到讓她無法理解,讓她的心被兩端拉扯。
愛與不可以愛,她該選擇哪一邊?
“夠了!”她忍無可忍地推開紗門,“你沒資格拜祭拜爺爺奶奶!”
她的暴吼,嚇了庭院中的三人一大跳。
“玫兒?”杜姨呆愣。女兒為什麼會在胡家?王媽稍早之前通知她少爺回來,她已感意外,還在想怎麼跟少爺解釋女兒的事,怎麼她也住在這兒嗎?
王媽非常識想地迅速離開。而胡紹寧只是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杜玫兒,臉上掛著眷戀般的笑容。
“你少裝模作樣了,當年不回來,現在祭拜爺爺奶奶有什麼意義?”她走到前庭,難以忍受他做的一切。
“玫兒,你怎麼能這樣跟少爺說話?”杜姨緊張地制止她。
“杜姨,讓她說。”胡紹寧冷然地對著杜姨道,“永遠不要阻止她跟我說話!”
那威脅的眼神,杜姨切實地接收到,也突然察覺已經不若當年,是個讓她會肅然生畏的男人。
胡紹寧將手中金紙,從容不迫地往爐子裡丟,並沒有對杜玫兒的言論生氣,反而從桌上拿了一疊,遞向她。
緊握雙拳,她上前搶過他手上的金紙,再順手把他正在燒的也一併拿走。
“爺爺奶奶不會想要你燒的紙錢!”她怒目相向。
“說不定他們的錢不夠花呢!”他仍維持笑意,徑自從桌上再拿起另一疊金紙。
“你現在做這些已經於事無補,當年的你根本對這件事不屑一顧。”她從牛仔褲口袋中掏出那張摺疊整齊的紙。“回不回來已經沒有有意義──這件事既然對你沒有意義,你何必回來?”
胡紹寧看見她手中那張泛黃的字條,那上頭的的確確就是當初他趁著甦醒之際,寫的留言,他還記得在病床上跟爸媽說:“什麼都不要多講,只要把這個拿給玫兒。”
然後……他話都沒說完,就又失去了意識。
原本他希望可以託媽在爺爺奶奶靈前說些話,可惜來不及交代,意志力敵不過虛弱的身體。
他是用護士的筆寫的,記得拼了命地維持清醒,但是為什麼字跡上頭有著一圈又一圈的暈染?
胡紹寧憐惜般地撫過紙張上的字,然後不忍地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杜玫兒。
“你哭了……”
喉頭一緊,她用深呼吸壓下湧起的酸楚,“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拿著這張紙條……是啊,我傷透了你的心。”他專注地凝視著那張紙條。杜玫兒覺得他彷彿在看著當年捧著紙條,坐在靈堂外頭嚎啕大哭的自己。
她是哭了,哭得好慘好慘。她告訴自己從今以後要忘掉胡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