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陸一直打著車前的雨刷,啪嗒啪嗒地響。
墨蘭聽著老公的呼吸聲一長一短,之後漸澌地變得均勻。周圍的聲音,哪怕是路過的汽車猛響的喇叭,也好像飄遠了。唯有時鐘的擺動,在腦子裡懸浮著。
這個夜晚,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在夢裡,又不是在夢裡。身體,卻一直是暖和的,被軍大衣緊緊地包裹著。老公的身體像火爐一般的熱,使得她周身像是沉入了溫池一樣。
本來這麼睡應該是不舒服的,可是可以和喜歡的人睡在一起,一切不舒服又是可以被甜蜜給充滿的。
總之,夢囈般的言語溢位嘴唇口的時候,被他低頭輕啄的吻給牢牢地噙住。
費鎮南右手撫摸妻子孩子般的睡顏,唇角微微地勾出了一抹滿意: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他是擁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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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卷著沙粒,發出沙沙沙,愉悅的音律,像是一首交響曲一般,夾雜著浪濤的波湧,和船舶排打海浪的大提琴調子。
車輪子扎進了沙地裡,從幹到溼,直到輪子穩穩當當像是千年磐石一動不動。
墨蘭卻是能感受到地底水流的運動在搖晃車子,眼皮子很快開啟。朦朦朧朧的視野從車前望出去,見是一片寬廣的海域。她坐了起來,任軍大衣從肩頭上滑落到了大腿上,道:“是哪裡呢?你帶我來看海?”
為此,她是百思不解呢。婚禮舉行的當天早晨,不辭辛苦連夜坐車,就為了來看海?她並不是沒有看過海。
“老爺子說無論如何都要滿足你的心願。畢竟,今晚那場婚宴,是擺給人家看的,不是你我想要的。”費鎮南邊說,邊非要她把軍大衣穿上,才准予下車。
墨蘭本要掙脫開,在車內睡了一晚上,渾身並不覺得冷。
“穿上吧,嫂子。”小陸道,“外面可冷著呢,不比車內有暖氣。眼下是秋天了,海里的水也都是冷冰冰了。”
“小陸,你在車內睡著吧。回去還得開車。”費鎮南囑咐自己的勤務兵,開啟車門,與妻子下車。
小陸嘿嘿地笑著應好,向墨蘭招了招手:“嫂子,好好玩。”
還玩?墨蘭歪歪頭,愈來愈是捉不透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了。
走出車外,高跟鞋子踩在溼濡的沙地裡,後跟有些不穩。但正如小陸說的,眼下是秋季了,海面上吹來的溼氣,不同尋常帶了秋殺的寒色。冷冽的寒風,讓她不得已把整個身體都縮排了寬大的軍大衣裡。大衣的顏色是高深不可測的深海般蔣藍色。身旁的丈夫穿著同樣的軍大衣,讓她忽然想起了某部俄羅斯電影片段,斯大林保衛戰,還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一隻手,被老公熱烘烘的大手牽著,踩著沙地,快走到了海水的地方。水汽打在了鞋頭上,浸入絲襪裡頭,真是絲絲冰涼。一道又一道寒冷,打得她一丁點睡意都沒有了。不,即使不冷,試問在婚禮當天哪個新娘子會昏頭昏腦想睡覺?何況,老公安排的這個禮物,真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水天相接的濃霧中,排浪而來的軍艦,以一種磅礴的氣勢,猶如旭日東昇,華麗並驚豔地展現在人們眼前。
一艘汽艇先於軍艦靠岸。從汽艇躍上木板的是兩個水兵,遠運地向費鎮南敬禮:“司令。”
墨蘭被老公牽著,踏上了延伸到海水裡的木踏板。費鎮南來到兩個水兵面前,才鬆開了妻子的手,肅穆地行個回禮。緊接,扶老婆小心下到汽艇上
高跟鞋踩到小船舶上,那真的叫做膽戰心驚。墨蘭剛站到汽艇上時,身體搖搖晃晃,感覺有隨時墜入海里的傾向。幸好老公把她腰肢一摟,帶坐下來,不然,臉可就丟大了。
“沒有坐過這種船嗎?”費鎮南關心地問臉色略顯被驚嚇到的老婆。
“大船坐過。小船——”墨蘭一隻手揉揉眉處,“不是沒有坐過。但是,不是穿高跟鞋。”
她在美國因為做研究的關係,偶爾要潛水下海,汽艇肯定也是坐過的。但是,老公不預先提醒一聲,害她穿了雙高跟鞋出來。暗地裡,她不爽地揚了揚眉。
兩個穿著厚厚戎裝的水兵,向墨蘭溫和地微笑著,倒是沒有取笑的樣子。拉開了汽艇的油門,刷刷刷,小船排開海浪,朝著遠處停泊在海內的軍艦駛去。
於是,在靠近軍艦的行程中,墨蘭聽見了海風裡一陣陣破開來的嗚音,像是欣悅的樂符,節奏歡快。
不需要問,她都可以感受到,在這些鳴笛聲中,蘊含了多少溫暖的感情,足以填充到她和丈夫整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