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沒多久了。
太醫一天跑八十次,就怕太皇太后過不了這個年。
可這一場雪下來之後,像是凍著了太皇太后一般,竟真的不好了。
太醫們都愁死了,如今是天天拿人參當蘿蔔的給太皇太后喝,也不成了。
彌留之際,太皇太后吩咐四爺:“皇帝,哀家是不成了。真真是沒福氣,竟沒過上這個年。”
“祖母,您沒事,您好著呢,太醫們會照看的。”四爺心裡總是難過的。
“你別哄著哀家了,哀家早些去,早些見先帝他們去了。”太皇太后笑了笑:“如今,只求皇帝應我一件事。”
“祖母您說,沒有不應的。”四爺扶著她坐起來。
“九公主……一個人在那裡,不容易,皇上多照拂她幾分。”太皇太后道。
“是,孫兒一定好生照顧她。”四爺忙應了。
太皇太后養育九公主一場,究竟是不捨得。
“還有一件事,如今宸妃身孕不足三月,裕貴人又快臨盆了。哀家一旦去了,留下懿旨,這兩個人,只管每天在自己殿裡磕個頭就算了。萬不可每天跪靈了。只等傳送哀家的那一天,出來磕個頭,皇帝萬萬應了哀家。要是驚動了哀家的重孫子,哀家去了那頭,心裡也是不舒服的。”
“是,皇祖母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孫兒都應了。多謝皇祖母了。”四爺忙道。
葉棗和裕貴人出列:“多謝太皇太后體恤。”
“好孩子,都起來。”太皇太后笑著招手:“宸妃你來。”
葉棗上前一步,紅著眼:“娘娘這是怎麼說,不過是病了,總是要好了的。”
“你這孩子,素來是個看得清楚的,如今也拿話來哄著哀家不成?”太皇太后失笑:“生老病死,人生本就是如此罷了。”
“你來,倒是哀家有句話與你說。”太皇太后笑著招手。
葉棗詫異的看了一眼四爺,四爺果然起身:“皇祖母有話與你說,你就聽著。”
葉棗應了是,一屋子人,從太后皇后到嬪妃都在,她還真是……
也罷,太皇太后臨走了,給她拉個仇恨也罷了。
“難為你了。”太皇太后小聲道。
“娘娘說哪裡話。有話就吩咐我。”葉棗道。
“沒別的話,以後你去了草原上,將這個叫人送回科爾沁。”說著,太皇太后就將一個很小的東西塞進了葉棗的袖子裡。
葉棗提起些手,免得掉出去:“我記住了,娘娘的心意,我都懂。”
葉落歸根對於太皇太后來說,是不可能的。
她既然進了宮,成了順治爺的皇后,就永遠回不去了。
死了也回不去。
可她幾十年來,想念家鄉的心是一直一樣的。
“哀家過世後,其餘人就散了罷了。這兩個人,是哀家打小伺候的,交給你,哀家放心。”
說著,那木珠和烏雲珠上前,都流著淚。
“是,臣妾一定遵照太皇太后的懿旨。”葉棗起身,福身。
太皇太后欣慰一笑,她的心意,宸妃都懂得。交代給她,就都知足了。
隨後她就說累了,叫人都回去。
四爺起身,請了太后走,隨後所有人都跟出來。
出了慈寧宮,葉棗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以後,便見不到了。”她扶著珊瑚的手,輕聲道。
珊瑚心裡也不舒服:“主子保重身子。”
葉棗嗯了一聲,接了帕子自己擦了淚。
四爺看到,只是嘆氣,他想滿宮裡,只怕只有棗棗是真的為太皇太后過世難受的。就是他也比不得。
當夜,太皇太后薨逝。
不說過年,竟是連臘八也過不上了。
這個草原來的女子,不管是因為政治婚姻還是什麼。一輩子的青春耗費在這深宮裡。
如今總算是解脫了。
太皇太后過世,是一件大事,次日一早,四爺就下旨,叫東六宮裡的太貴妃佟佳氏與宜太妃一起搬進慈寧宮。
理由是太后身上不大好,又要照看裕貴人,分身乏術。
皇后也身子不好,妃位上宸妃有孕,不能操勞。
所以,太皇太后的後事,就要有勞佟佳太貴妃和皇后一起操持,宜太妃從旁協理。
這旨意一出,滿宮裡都驚訝了一下。
毓秀宮裡,饒是葉棗心裡難過的很,竟也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