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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淡漠又木訥了些,但不是蠢笨,當然知道這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在人家傷口上撒鹽是不道德的。
見他不肯開口,安燃不耐煩地提高了嗓門,“問你呢!”
“沒什麼。”莫八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我可以跟警察同志走了麼?”
他竟然寧願被警察抓走也不敢回答!
安燃心裡有隻貓在抓撓一般,直直瞪著他威脅,“不說把你爸媽統統抓起來!”
“……”莫八覺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別這樣,導演在呢,脾氣這麼差,不給你演了怎麼辦?你不想要工資啦?”
陳林嗤地嗆了口茶,無辜地扭頭看向莫八覺,瞬間被他眼裡“導演最高”的敬仰目光煞到了。
做了這麼多年導演,還真沒見誰真正打從心裡被哪個人崇拜過,此時被莫八覺那樣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那滋味……還真是說不上的寒。
寒得讓人有些飄飄然。
陳林要笑不笑地繼續吸溜著喝茶。
安大神的心理防禦能力在遇到莫八覺之後就不斷飆升,由風中凌亂到揚眉冷笑只用了半分鐘不到,若有若無地掃了悶頭喝茶的陳林一眼,“你問問,他敢嗎?”
陳林僵直了背。
怎麼又是他……到底要不要這麼倒黴啊?你們吵架拿我做炮灰?!
慢動作地扭動自己的面部肌肉,好不容易把表情調整為慣用的討好笑容,剛一抬頭,餘光卻先一步對上了莫八覺澄澈的眼。
全然的信賴和尊敬。
用了十幾年、被網友戲稱史上最賤的笑容,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了,一點一點,慢慢消失掉,最終變得平整。
轉頭對著窗子,玻璃上映出一張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臉,笑得太久,那些諂媚都刻在了臉上,怎麼都抹不去了。
“怎麼不說話,嗯?你敢嗎?”大神悅耳的嗓音傳來,內容卻是緊迫逼人。
陳林默默地捏了捏手心,好半晌,才悶頭輕輕地道,“……敢。”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然而狹小的病房能有多大?更何況每個人的目光都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
安燃詫異地挑眉,“什麼?”
陳林迅速又換上了慣用的表情,對著大神笑嘻嘻地說,“小的指天立誓……”
冷汗自佈滿魚尾紋的眼角滑落,他卻連動手拭去都沒有辦法,似乎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了僵硬開闔的嘴唇上。
“我敢,我真的敢。”
第四章
出來混,能撐得住不要臉的才是真絕色,一時逞英雄充大頭的結局當然是無限杯具。
禍從口出啊……陳林只覺得自己用一輩子才積攢出來的那麼一丁點激情,在大神冷漠的眼神下,直接被嚇得凝固了。
警察早已在沈城的安排下悄悄將莫八覺帶走了,病房內持續了一陣子沉默,安燃突然冷笑一聲,“很好。”
他的臉繃得又冷又硬,轉頭又對沈城道,“訂機票,明天回N城。”
“啊……”陳林聞言脊背僵直,猛地抬起頭來,尷尬地開口“安、安先生……”
安燃不耐煩地閉上眼睛,也遮住了眼底的戾氣,“滾出去。”
陳林踏出醫院的時候,雙腿直髮軟,腳底好像踩在棉花上。
但凡說起鋼琴王子,想象出的必然是面目清俊,斯文優雅,白皙而又幹淨的樣子。
然而安燃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的臉生得極漂亮,卻不是傳統眉清目秀。
單薄的眼皮,眼尾微微向上挑起,深黑的瞳仁裡滿是陰霾和不耐,鼻樑挺直,面板極緊實,在光線昏暗的病房裡也能透出淡淡的光澤,膚色卻是蒼白。
無論怎麼看,都是犀利的異端美人一個,卻在罵粗口時,瞬間收起周身的陰沉,變得比誰都還要暴躁。
陳林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安燃的,單單對他自己來說,那就好像是天一樣的存在,一點點震顫都讓他經受不起,更何況是近距離的冷眼,簡直就能把人冰凍成渣滓。
入行以後,執導的電影沒有幾十,十幾部卻是有的,然而統統是叫好不叫座,票房更是慘淡得能孵出鳥來,這一次剛剛開拍就備受矚目,完全是承了大神的面子。
明明拼命努力想要走紅的,卻在理想實現的前一秒突然退卻,陳林簡直想要抽自己一個耳光,難道真的是老了?年輕是拼了命想要爭取的東西,到了眼前,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