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們離開崑崙剛剛不久,像是呆呆的又想起了我的母親。
轉身,看到阿雅,不知從何時醒來,我這麼安靜無聲地從背後,牢牢地看我,還是發呆?還是看我。
她問:“你是不是想要看我的畫?”
我說:“嗯,有點,你怎麼知道?”
她說:“這個啊,凡所應有,無所不有的眼眸”
我就笑,從幾何時,她就成了我凡所應知,無所不知的莫逆之人。輕輕地解下來,同時執著畫軸,我說:“我們要很小心,因這,是我母親的面容”
她說:“你我知道,於這一直都很小心,且傳染了我”
相視微笑中,,她雙手執軸,我雙掌輕託,緩緩向下,蹲了,徐徐退著,畫像款款地展開,栩栩如生,有我母親的形容影像,於白冰之帛的紋絡之內,從容舒緩的繪了。閃耀著啊的光榮,只為我,和我們,和我們,和我們,和我們。
“你知道不?”——“不管幾次輪迴,幾番生死,我將永永遠遠是自東原啟行,出於崑崙和我母親的愛子。這一點也永永遠遠不會有絲毫改變。不管幾次輪迴,幾番生死,不論隔了多久,我都能想起他們對我的愛,能找回東原,找到他們。不管幾次輪迴,幾番生死。”隔著畫卷,我在這頭,阿雅在那頭。隔了畫卷,話從這頭,出我口中,去了那頭,入她耳中。
“你的母親和崑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和崑崙——我知道,是這樣。你的母親和崑崙,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母親和崑崙——我知道,是這樣。不管幾次輪迴,幾番生死”隔著畫卷,阿雅在那頭,我在這頭。隔了畫卷,話從那頭,出她口中,來了這頭,入我耳中。
我每次看到我母親的面容,就心生安穩,那感覺,如在聖母懷中,只想幸福地睡去,不再醒來,就是這樣。有薄薄的半透明的像帶了體溫的溫柔光明,將我們籠罩,我們就向前走,這溫柔的光明上,有紅紅的,微紫色的血絲一樣的東西在緩緩氳動。
阿雅問我:“這,是什麼?”
我說:“是依戀,留戀,深深眷戀著的一轉身的溫柔,像在我宮裡的時候,經常能感覺到的那被母親親吻愛撫的感覺相同”
她說:“這是你母親給你,給我們的溫柔,很令人感動,深深久久,不能相忘——但是,於你母親心裡,你到底留了什麼,又偷了什麼?以致這樣”
我說:“可能是我留了我自己的心,把母親的心悄悄偷走了。我知道,母親知道,我是個讓她衷愛的小盜,她知道我去她心裡作什麼,但她愛我,還是讓我這麼做了。”
她說:“你也愛她不是麼?所以,才會把你的心放在她的懷裡,要她記得,所以才會偷了她的,要記著她”
我就張開雙臂,將我的整個笑容,整個人,整顆心,完完整整的,小心赤誠的,深深深深貼於那薄薄的,溫柔的,微微發光的光明之上。靜靜地聽,就聽到了我母親和我等同躍動的脈搏,靜靜地感受,就感覺到了我母親永遠為我敞開的溫存。我貼於光明之上,一想起母親,就淚流滿面。在我的身後,聽到了阿雅的聲音——
“你就是個孩子,永遠不想長大”
我就小聲地說:“媽媽,我若不懷念你,不把你當作我最大的喜樂,就讓我的舌頭僵硬,再不能唱歌。媽媽,我若不懷念你,就讓我的舌頭僵硬,再不能唱歌,再不能唱歌。”
說完,心頭明明一熱,又熱上加熱,像獲得了飽飫的力量無窮,閉目微笑,雙臂張著,出去了我母親給我的薄薄的溫柔的光明。轉身,阿雅拿著畫軸在我身後,流著淚笑著,看我。
“我知道,你永遠忘不掉,捨不得,放不下你母親,她因你是幸福的,你的赤子之心,她早已一千次一萬次的知道,現在因這赤誠,為你摯愛偉大的母親,我們一起唱歌給她聽”然後,我就起頭,她就和著,一起唱了馬車輕輕搖晃的歌兒,為崑崙和我的母親:
“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嚮明河那邊我望見什麼?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有一群天使下來迎接我,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你若能先一步回到那地方,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請告訴朋友,我也就要來到,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馬車從天上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
我有時快樂也有時悲傷,把我帶回我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