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話未盡卻突然轉向我,“錦覓可能喚水?”
我回憶了一番,道:“不曉得噯,不曾喚過。”
“不如現下試試便知曉了。”撲哧君大剌剌橫插進來。
水神頷首。正巧可藉此機會試試天帝給我的靈力是否靈光,我便指天誓日一番咒語繞口令般唸了下來,不想這方圓百里內,沒有一滴水肯賣我面子,天上彩雲飄,地上乾草晃,哪裡有半分溼潤的影子。
我頹然斂起手指收了勢頭,此番丟臉丟得有一點點大。
“牡丹見過水神。”我正琢磨著,背後卻傳來長芳主的聲音。回頭但見長芳主跪在地上,神色鎮定看著我和水神,半納於袖口中的手指卻動了動,“錦覓自小生長在水鏡之中,不通外界之事,不知可有唐突水神?”
“免禮。長芳主與我原不必如此見外。”水神對著長芳主還了個禮,“今日本欲來此祭奠梓芬,不想卻巧遇了錦覓仙子……”水神眼神瞬過一層霧氣,問道:“錦覓可是從一出世便是二十四位芳主看護?”
“主上天外有知,知曉水神這般記掛著常常來看望,定是十分欣慰。牡丹在此替主上謝過水神了!”長芳主想來年紀大了,難免要犯糊塗,答非所問得很。
水神未得到確切答案也不接話糾正,只用兩隻烏木般騰著水氣的眼珠盯著長芳主,含著幾分殷殷期許。長芳主給這般一看,氣定神閒之中竟浮起一層淡淡的愧色。
兩人正僵持著,撲哧君卻道:“看!好大一坨雲!好黑一坨雲!”
我抬頭,果然又大又黑一灘雲正從天邊風馳電掣地聚攏,莊重地壓在了我們的正頭頂上方,忽覺絲絲寒冰之氣襲來,花界之中幾十萬年素來四季如春,今日不曉得是變得什麼天。
正納罕著,那厚黑厚黑的雲層裡卻開始零星飄落下片片雪白的物什,越來越密,越來越多。
撲哧君伸手接住一片,放在我眼前,順勢攬過我的肩頭,驚奇道:“哇!是一坨雪花!”
我本就冷,再給一坨蛇攬在懷裡未免更冷,遂伸手將這坨蛇給推到一邊去。
長芳主本來柳眉倒豎,似乎正打算呵斥撲哧君什麼,見我推了他方才面色和緩些。
撲哧君踉蹌了兩步,捂著心囁嚅:“我這坨脆弱的心肝喲~”
水神在漫天飛雪中神色縹緲,眉間哀傷有如臨淵古潭深不可測,一朵晶瑩的雪花融化在他的臉頰,化作一滴腮上淚滑落而下,他微微啟口,似有千言萬語,終卻化作一句話:“這場大雪是錦覓喚來的,牡丹芳主可有何說法?”
言語間幾分晦澀哽咽。
第三十四章
“這場大雪是錦覓喚來的,牡丹芳主可有何說法?”
長芳主臉色一驚,慟變,似被人盜了上萬年修為一般痛心疾首,卻抿緊雙唇對水神的逼問不置一詞。撲哧君亦罕見地收斂了臉上嘻嘻哈哈,作深沉思考狀。
我現下顧不得他們三三兩兩打啞謎對暗號,只覺著十分滿足十分開懷,我一顆葡萄現如今也能呼雲喚雪了,想來位列仙班已是指日可待!
長芳主想是被兩雙眼睛盯得有些難受,終於開口道:“牡丹不過是花界一司花之小仙,水神的事情莫非自己還弄不清爽,倒要他人轉述不成?”
水神被長芳主一噎,面上泛起一層淡淡霞光,紅了紅,半晌才道:“我與梓芬當年……”
言語停在一半處,撲哧君卻忽然像窺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朝水神作了個揖自請告退,臨行前對我道:“錦覓小娘子,小生改日洗剝乾淨再來瞧你。”被長芳主狠狠剜了兩眼。
撲哧君走後,水神方才接道:“我對梓芬,當年雖情意相投,卻發乎情,止乎禮,自省從不曾過肌膚之親,又如何能……然,錦覓卻能使咒喚來水君彥佑,且能召雪,若無控水神力又如何說的通?普天之下除卻我,便只有龍族能掌此力,錦覓卻自言是顆葡萄……”水神猶豫了一下,懇切望著長芳主,“今日可解此謎者,唯有二十四位芳主。盼牡丹芳主不吝賜教。”
長芳主愕然嘆了口氣,愛憐拂去我袖口草屑,低聲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唸叨:“我還道錦覓這迷糊勁兒是天生天養,不成想竟是有源頭的。”既而抬首對水神道:“只是,水神問我亦無用,牡丹有所言有所不能言,我等二十四人曾對主上起過毒誓,若有半分洩漏自毀元神。望水神見諒。”
此言自長芳主口中一出我方才信服,蛛絲馬跡瞧來,不成想我竟然真是先花神之後!
真相總是霹靂的!此事好比聽聞飛絮竟是火神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