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鏈斬斷裂破碎,便是人仰馬翻。
縱然太平道的這些蒙面騎士悍不畏死,無一人畏戰後退,但也只是徒增傷亡,拿許璟毫無辦法。
看著己方頹勢,唐周雙眼中恨意更甚,似要噴出火來,但許璟的實力擺在那裡,唐週一時間咬碎了牙關,也是奈何不得。
“停手。”
眼看自己帶來的一百騎就快要盡數折在此處,唐周縱然萬般不願,也只能下令己方停手。他並非是好勇而無智的人,這場戰鬥,不管從那一方面上看,太平道這一邊已經輸定,唐周若是再堅持要戰,除了全軍盡墨之外,別無好處。
“許大家……”唐周強忍怒火,“太平道和太平青領道,同屬南華門下,一向同氣連枝,守望相助。許大家今日這般行事,半點不顧念同宗之義,莫非,太平青領道從此要和我太平道決裂麼?”
許璟卻不回話,身形如風,劍光連閃,將已經聽從唐周之令而停手的最後十數騎也盡數斬落馬下。
再回過身來,許璟手中的鏡花水月劍一振,雙面高頻振盪刃功率全開,發出蜂鳴般的尖嘯聲,竟是一劍直取唐周。
唐周大驚,自知逃避無用,索性強運起全身元氣,以《百裂拳》正面迎擊,只求一個兩敗俱傷。
但兩者煉氣境界相差巨大,又豈是單憑意志可以彌補的?
許璟輕鬆閃過唐周的攻擊,一掌拍在唐周胸口,唐周立時被震退數步,連站立的氣力也無,兩米多的高大身軀一矮,已是單膝跪在了地上。
“咔咔咔——”
唐週上身的蒸汽甲冑以被許璟掌擊處為中心,裂出了數十道足有一指寬的裂縫,這件精鋼打造的蒸汽甲冑,頓時成為廢品!
同時,唐周喉嚨一甜,蒙面的黃布立時被咳出的鮮血染紅。
將劍鋒橫在唐周脖頸之上,許璟卻回頭對葉藏道,“阿藏,《渡雲功》、《劍氣縱橫訣》、鏡花水月劍,如何配合使用,你可看仔細了?”
葉藏點頭,“先生神乎其技,小子自當銘記。”
“非是此意。”許璟搖頭道,“我是問你,你可看出我這一套武功的破綻?”
葉藏想了一想,誠實回答,“小子只覺先生身法、劍法、劍器皆精妙,卻看不出破綻在何處。”
許璟以回憶的語氣,緩緩說道,“當年我以一功一決一劍,縱橫江東,也曾意氣風發,肆意驕狂,自以為憑著自己這一套武功兵器,配合精絕,天下間幾無敵手。但卻有一人,看出我的弱點所在。他先用暗下迷藥,破了我的《渡雲功》,再用空手白刃的功夫,毀去我的兵刃,使我空有劍決,卻無劍可用,最終輕易敗我於虎丘之巔。你明知此事,為何說看不出我破綻所在?”
葉藏憤然道,“那卑鄙小人,以投毒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取勝,簡直是無-恥至極!先生何必對此耿耿於懷?如果他日再戰,先生必可輕取那無-恥之人的首級。一雪前恥,又有何難?”
“五年之前,我曾找到那人。這一次,光明正大,但我卻只能和他戰至平手。”許璟面沉如水,繼續道,“我這才明白,當年他手段固然下作,但能贏我,也並非全為偶然,說到底,是我自己過於驕縱,才給了他可乘之機。阿藏,還是那句話,怎麼贏,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贏。”
輕輕一挑劍尖,許璟微微低頭,對著迫於頸間利劍壓力而使勁仰著頭顱的唐周,忽然展顏微笑,問道,“你說,對嗎?”
唐周哼了一聲,道,“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不必羞辱於我,但求一快!”說完,唐周閉上了眼睛,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樣子。
“看起來倒是有幾分膽色。”許璟笑容不減,“聽聞,大賢良師座下弟子,個個都是聰明機靈之人,如今看來,確實還沒有蠢到家。不過,你在我面前,卻是打錯了算盤。”
葉藏正在思考許璟此話深意,卻見唐周猛地睜開了眼睛,厲聲道,“許大家不留回圜餘地,非要迫使南華門下雙宗反目成仇,這對太平青領道有何益處?!”
“我代表不了太平青領道,我只代表自己。”許璟嘆了口氣,“一個在忠義之間,左右為難之人,所作出的,自以為正確的抉擇。”
許璟的話語聲低如囈語,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但其中,恐怕只有葉藏、李肥肥,還有許璟本人,才能夠真正明白,這一句話中所蘊含的全部意義。
自從許崆敗於鄧展,幾乎殞命之後,便改名許璟,從此隱姓埋名,甘心在江東鑄造司小小一個鍋爐房中擔任監工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