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森田看來,眼前的這個“汪先生”似乎是在閉著眼睛竭力想學會站著睡覺,但嘗試了好幾次也沒能睡著……
終於,汪銘放棄了閉眼幫助想象力的辦法,一片漆黑中,他的頭腦幾乎只剩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來,他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眼光不時看著地上的金屬板,以及四周的牆壁,極力想象安娜形容的那種場景,封閉的房間變得“敞開”,所有的方向都是“相通的”,不論是從左到右,還是從上到下,從前到後,甚至從內到外,網球砸在牆壁上卻穿牆而過,水倒進杯子卻漏的精光,兩個鑲嵌的封閉圓環可以輕鬆拿開,一個人往前伸出手,可以觸到自己的後背……
不要在乎常識,在魔法面前沒有常識,在這個想象的空間中,所有的點都是一個點,這裡不存在“距離”這個詞,因為“點與點”之間沒有縫隙,所有尺度的距離都是0,一個點跟它自己沒有距離可言,整個世界就像環繞著自己旋轉的水晶球,自己就是這水晶球的中心,或者說,所有的點都是中心,從任何一個點到任何一個其他的點,都是同樣的距離,都是同樣的0。
不需要伸手,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握,因為世界在眼前,不需要轉身,卻能洞悉這世界每一個細節,因為世界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
汪銘漸漸感覺到,安娜形容的那種“施法狀態”就像空氣中漂浮的風一般,漸漸可以被感覺了,儘管自己還看不到他的形狀,汪銘小心的用直覺接觸它,感覺它,就在一瞬間,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他腦子一般,汪銘一下子,就進入了狀態。
確實,他感覺到了那種狀態,世界一下子彷彿忽然就變得那麼小,空間站的金屬地板不再能阻擋他的目光,附近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朝他展露出“形狀”,再也無法隱藏一絲一毫的資訊,他能看見整個空間站在旋轉,感覺就像看著一個紙面上的小圓圈在自己轉動一般,空間站的每一個房間,每一根管道,甚至每一根電線,他都看的清清楚楚,這種感覺,就好像這裡的每一個點都被放了空間之眼,所有的資訊都一起匯聚到他腦子裡一般。
他看見近在眼前的森田,他的心臟“咕咚”“咕咚”的搏動著,他看見暗紅色的血液流入,進入肺部回流,鮮紅色的輸出,他看見血在血管裡被擠壓,流動,竟然有了一絲擔心——要是血液溢位來了怎麼辦?
整個世界就如同安娜所形容的那樣,如同一幅立體的畫卷在他面前展開,而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這畫卷中,揮動自己的手。
他明白了,為什麼伊凡說,所有的自主施法都是帶有危險性的活動,確實如此,汪銘現在簡直就不敢動分毫,因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自己的哪根血管,哪個神經,在他看來,衣服好像忽然成了一件危險的東西,它們離身體竟然那麼近,汪銘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不小心靠動一下,它們就會跟自己身體的內臟混成一團……
“一個足夠簡單的魔法,”汪銘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但是,在這個時刻,他好像突然就忘了什麼是魔法,原本魔法在他心中的定義忽然開始變得模糊不堪,難道,把一個東西從一處放到另一處,就能稱之為魔法嗎?這不應該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汪銘把自己的手伸進拉著拉鍊的衣服口袋,卻沒有感覺到一絲阻礙,就好像從桌子上拿起來的一樣,他看著眼前這支筆,卻感到更迷惑了,從簽字筆中倒出油墨,跟從杯子裡面倒出水,難道不是一樣的事情嗎?為什麼前者就能被稱為魔法,而後者卻是常識?
旁邊的森田卻已經早已經嚇壞了,剛才汪銘伸手拿筆的一瞬間,他竟然看見汪銘的手忽然就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折”不見了,露出裡面白森森的骨頭,和流淌的血液,但僅僅是一瞬間之後,又恢復了正常。
“這不是魔法!”這是回過神之後汪銘在實驗記錄上寫下的第一句話。
“這世界太大,而我們的世界太小。”這是他寫下的第二句,就在他剛剛寫完之後,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想象剛才的情景了,剛剛看到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幻覺一般,遼闊無礙的視野又被眼前的金屬牆壁徹底遮住,他伸出手看自己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潛藏在皮肉之下,而他剛剛明明就看的清楚裡面流淌的血液。
……
炙熱的陽光,龜裂的土地,乾枯的草原,斑馬成群結隊揚起煙塵,獅子嘴裡叼著一頭瘦弱的小斑馬,悠閒的回頭,這再普通的場景在安娜面前一閃而過,再次提醒著她,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黑色的小點在空氣中飛馳前進,不一會就穿過大自然的領地,來到一處集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