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村民所言,黑白鏡中神在村子往南幾里處的山寨裡。
村子往南是大山,明淵走到山腳能看到一條簡易開鑿的山路。
一直往上走,走了莫約兩個時辰。
明淵看到村民所說的山寨。
佔地不大,造型上接近祠堂,大門敞開,兩側分別守著兩個守衛。
守衛的嘴角刻意拉下來,營造出怒目威嚴的感覺,不過明淵只能看出凶神惡煞的滑稽感。
閉目感知的侯涅生問:“主人,直接進去嗎?”
明淵“嗯”一聲,“正好試探下那些村民身上的異能有沒有解。”
兩人走到山寨前,一個守衛冷著臉問:“何人?來此做什麼?”
明淵回道:“來參拜黑白鏡中神的。”
這類自詡為神的異能者架子都很大,還喜歡擺譜,面對有人參拜這種事基本不會拒絕。
明淵一路走來,遇到的異能者皆是如此,這自稱黑白鏡中神的大抵也不會例外。
果不其然,守衛回道:“知道了,容我先去同鏡中神請示一番。”
說罷,他轉身進了山寨。
片刻後,他走出來,衝二人道:“跟我來,鏡中神有請。”
兩人跟著侍衛進入山寨,裡面的生活痕跡很足,該有的物件一個不缺,唯一能和神扯上關係的只有最深處的祠堂木屋。
“到了。”守衛停在木屋前,“兩位,進去吧。”
進屋後,明淵看到前方坐著一個面相慈善的中年人。
他盤腿坐在墊子上,一手放在膝蓋窩上,另一手懸在胸前,拿了串佛珠,用大拇指緩緩撥弄。
佛珠偏向玉色,又有些泛黃。
明淵沒猜錯的話,這佛珠大機率是用人骨做的。
中年人身側還放了面銅鏡,那也是唯一和鏡中神扯上關係的東西。
“請坐。”中年人朝明淵笑了笑,伸手指向面前的墊子。
明淵同侯涅生坐下,中年人又道:“二位,為何來找小神。”
一箇舊祂,一個新祂,再怎麼樣也輪不到這中年人以神自稱。
不過今非昔比,明淵不計較這種小事,直言道:“我為山腳處的村子而來。”
“哦?”中年人不解道,“他們有什麼不對嗎?”
明淵反問道:“為何要把他們變成那樣?”
“年輕人,你說笑了。”中年人解釋道,“人之本性便是如此,小神只是讓他們展露真實的自己罷了。”
明淵反駁道:“非也,人的確心存惡意,心生歹念,可不是所有人都會將這想法化作實際,否則這世間早就亂套了。”
“人既能活得真實,為何非要壓抑內心呢?”中年人反問道,“一個村子如此是亂套,可世間眾生皆是如此呢?”
他見明淵輕微蹙眉,又用慈祥的聲音說教起來。
“年輕人,混亂之所以是混亂,是因為你們生於太平,習慣太平,在你們眼中這世道就該是安逸的。”
“可是這樣的安逸是人人壓抑自我,剋制心中本念才能得到的。”
“為何要人來成全世道,而非人來鑄就世道,明明世道是為人而存在的。”
“如此說來,當人不再壓抑內心,當混亂成為常態,混亂便不再是混亂,你所見的太平才是。”
“年輕人,你身處太平,將這世道也想的太好了,燒殺搶掠才是世間該有的模樣,山腳的村子便是世間萬物真正模樣的縮影。”
聽到中年人這話,饒是明淵這般不喜發怒的人都忍不住嗤笑起來。
生於太平?
千年前的諸神亂世都是他一手締造的。
習慣太平?
與天地同壽的祂什麼沒見過。
至於年輕人?
這人連侯涅生壽命的零頭都沒有,何況是同他比。
更重要的是不管這人的話是否出於本心,他的目的都是為了掀翻大臨現有的太平。
“年輕人?”
明淵將這三個字咬文嚼字地重複一遍,聲音明顯冷了幾分。
“不是相貌年輕就是年輕人,小傢伙,在吾面前你才是年輕人,還是渺小若螻蟻的年輕人。”
中年人撥動佛珠的動作一頓,細細打量起明淵。
這人的面相極其年輕,說是剛及弱冠都不會有人懷疑。
他的面容朗潤俊逸,不似尋常男子那般過分硬朗,像世家貴族嬌養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