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沛康徹底復明的那刻,他看到鬱高被自己砸到變形的臉。
鬱高的整張臉都變得血肉模糊,很難看出原本的模樣,胸膛上有好多深淺不一的凹洞,兩條手臂也無力地攤在地上,竟是直接被他打死了。
穆沛康還處在復明的快感中,竟是毫不畏懼地打量起這具過於血腥的屍體。
片刻後,他不再去看身下的屍體,仰起頭暢快地喘息著,“哈呼”
他第一次覺得能看到的感覺是這般美好,仿若混沌初開般,無邊的黑暗快速褪去,世間萬物都有了色彩。
他的腦海中也有個聲音在反覆唸叨著“能看見的滋味很好吧,能看見的滋味很美好吧”
穆沛康恍惚到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著魔似地回道:“好,這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下一秒,那聲音又殘忍地提醒道:”可惜你馬上又要看不見了,可能一星期,也可能一個月,還可能只有一天,怎麼辦呢,你該怎麼辦呢?”
那聲音充滿了對可視的渴望,偏執而瘋狂地在穆沛康腦海裡訴說著,“怎麼呢,你要變成瞎子嗎?”
“這到底是憑什麼,憑什麼別人都能看見,只有你要面對無盡的黑暗?!”
“你看到了這美妙多彩的世界,你還想回到那片黑暗中嗎?”
“或者說,你甘願變成一個瞎子嗎?”
“你不甘願的對吧,老天真是好不公平啊。”
“不,不要!”穆沛康捂著耳朵,吼道:“不,我不要變成瞎子!”
他站起來,一腳踹開鬱高的屍體,又憤怒地往屍體身上踹去,“是你!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
他似乎陷入眸中魔怔中,面部表情變得猙獰,眼中逐漸泛起血絲,密密麻麻地遍佈在眼白中,乍看之下幾乎完全成了紅色。
腦海裡那可怕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想要看見,我不想再回到黑暗中,哪怕殺人也無所謂。”
“這尊卑分明又弱肉強食的亂世啊,誰會在乎腳下螻蟻的死活,不是嗎?”
“更何況他們也曾將我踩在腳底,所以只要能讓我一直看見,我會一直殺下去。”
“你也一樣的,對吧,你跟我一樣貪戀這美妙的世界。”
那聲音反覆在穆沛康腦海中言語著,話語也越發猙獰。
到最後,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再說不出連串的字句,只剩發出尖銳刺耳的嘶吼聲。
這嘶吼聲越發越大,刺在腦海中化為一個猩紅的血字
——殺。
他想要看見,無論如何都想要看見,為此,殺多少人都無所謂。
現實裡,穆沛康徹底被這聲音影響了。
他停止踢踹,恍然醒悟似地笑起來,“對啊,殺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只要我一直殺人,一直吃人,就可以一直看見了。”
他又癲狂地笑了兩聲,轉身朝屋外走去。
除了殺人和吃人,他腦子現在裡已經容不下別的事了。
臨時住所裡的人太多,萬一鬧出動靜太大,被發現了怎麼辦?
穆沛康往臨時住所的方向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踉蹌著往反方向的祠堂走去。
和四肢健全的一群成年人相比,住在祠堂的瞎子和少女才是最好下手的。
還不等走到祠堂門口,穆沛康就看到一個純白的人影正朝自己走來,那人旁邊還跟了個假小子似的女生。
可不就是他要找的瞎子大少爺和少女薄棲寒嗎?
“大少爺,你在這裡做什麼呢。”穆沛康故作好意地問,“這麼晚了,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們回去吧。”
勒無終平靜地回道:“多謝,真是太麻煩你了。”
“不客氣,應該的,畢竟是我們先上門打擾的。”穆沛康抬腳朝勒無終走去,因為興奮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嘴上還故作關切道:“大少爺,你住在哪啊,需不需”
他停在和勒無終相差半臂距離的地方,未說出的話語全部噎在了嗓子裡。
那一瞬間,穆沛康猛然恢復理智,又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去。
只見一條手臂深深插進了他的胸膛中,而手臂的主人正是他以為沒有任何威脅的大少爺。
下一秒,勒無終將手從他胸膛裡抽出來,一同被抽出的還有顆尚在跳動的心臟。
不解和恐懼定格在穆沛康的臉上,和失去心臟的軀體一起癱軟的倒在地上。
勒無愉悅地打量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