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蘭在捉摸彭石賢的意思,“我當然不是說你有什麼不對,陳燦英抄作業是一貫的。我是說,你對我肯定有意見,以前你為我說過話,我卻。。。 真是我不好!”
“我沒有怪你。。。 ”可怪誰呢?彭石賢這話也不好說,問題是,他誰也怪罪不上,“別說這些吧,反正我不怪你就是了!”
“是嗎?我可不相信,”李超蘭眉頭向上一揚,對這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高興,“那你說的可鄙、可惡、可悲難道只是罵陳燦英一個人?”
“說是罵誰就是罵誰!該罵的不只是她,”彭石賢又顯出好些激動來,但同時感到這話很難說明白,“那就罵我自己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李超蘭難解,“還說不怪罪我呢。。。 ”
彭石賢皺著眉頭,好一陣不說話。最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結論:“我看誰都得說謊,誰都不敢講真話,我自己不也在說假做假?都一樣,該罵都該罵,不該罵都不該罵。”
事情真是這樣。關於雞叫狗叫的事,彭石賢不敢爭論到底,對方人多勢眾,越爭論他只會越孤立;面對李超蘭,彭石賢同樣不能說她做錯了,能說她不該與地主家庭劃清界線?能說她不該靠攏團組織?實在說,連彭石賢自己也沒有想過一定要得罪陳燦英,可現在已經把她得罪了,與陳燦英的一場衝突,現在看來,他只可能忍氣吞聲,似乎是他的不識時務;如果說人人都得做假,那末,彭石賢也就真是該罵了:誰叫你偏要揭人家的短處呢!
“我是蠢,真的,我是頭死蠢豬!”彭石賢仍是直直的站在那裡,重複地說,“真的,我不會做假,我跟誰都合不來──你說我能怪你什麼!”
李超蘭見到了彭石賢的沮喪與懊惱,卻見不到他的困惑與難過。她寬慰說:“並沒人說你蠢,都說你聰明呢。。。 仇老師就說過這話,這是真的!他今天的話算不上是批評呢,那是為著你好。”
“仇老師跟你說到了我?”彭石賢有些意外似的。
“他與我姑媽很要好,姑媽肯定說到過你,他當然可以跟我說你了!”李超蘭又藉此機會大做文章,“他說你將來肯定有出息,讓我向你學習,還可以互相幫助,他認為只有這樣才好,你說呢?”
仇道民確實跟李超蘭說起過彭石賢,不過,他那原話是:“彭石賢聰明,但個性太傲了些,如果機遇順利,碰巧也能有些出息,可一旦背時倒運,就準會吃大虧!”李超蘭把這話作了修改,而後面一句,顯然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互相學習怎麼會不好。。。 ”彭石賢急忙表示,很有些慌亂,“不過,我向來就不如你聰明,這是真的!”
“是我比不過你。。。 ”李超蘭抬起頭來,正碰著了彭石賢發亮的目光,聲調也有些變了,“你怎麼不坐下來?”
彭石賢移動了一下腳步,顯得有些無措手足,他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坐下來。
“站著反而不好的。。。 ”李超蘭見彭石賢仍是站著,不覺紅了臉,自己也站了起來,“你是不願意與我說話?”
“不是──”彭石賢不知如何回答好,便又重複了那句話:“我真是很蠢。。。 ”
“那我們往回走吧,快上晚自習了。”於是,像來的時候一樣,彭石賢只得跟在李超蘭的後面走著,他感到有些懊喪:自己真是個“鄉巴佬”!
走了幾步,李超蘭停住步:“我青姑媽說過,該講的話要敢講,不該講的話要堅決不講,你看,那些英雄人物不都是這樣?”
“可是,”彭石賢趕了上去,“我就不知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還怎麼當得了英雄?”
“那,到時讓我便提醒你好不好?”李超蘭熱情地說。
“好是好。。。 就怕提醒也沒用,”彭石賢憂慮地說,“我媽常常提醒我,可她說我是秉性難移,沒法了。”
李超蘭“格格格”地笑起來,大概她想到了一句什麼好笑的話,想要說又沒有說出來,彭石賢馬上發現自己說了蠢話,也笑了。他們又沿著田邊小路走了一圈,李超蘭採了幾朵油菜花,她突然提出:“那我們兩人交個朋友吧!”接著,她又補充,“團支部不是提倡交朋友嘛?”
彭石賢想,團支部提倡交朋友是指團員幫助青年入團的事,以前陳燦英就對他說過這話,可李超蘭自己還不是團員,難道團組織委託了她?彭石賢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壯起了膽子說:“可我很落後,還有誰不知道——我是問你,快放暑假了,你回小鎮去嗎?”
“這得問我青姑媽,”李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