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莊既大,如今卻也拿不準她往哪條小徑繞去了。
時珍一顆心咚咚亂跳著,瘋了一般著人去追,恨不能在這黑暗之中運起千里眼,將整個洛陽城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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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壓迫減輕,邵宣也傷口劇痛,倚牆喘息。蘇扶風在這明月山莊已經兩月,熟悉地形,並沒急著衝出,反尋了一處暫躲。畢竟,邵宣也的傷勢,怕根本沒法再多走幾步了。
她將利刃收回袖中,伸手點中邵宣也穴道。累你大駕,在此休息吧。她說道。我一個人走還方便些。
蘇扶風!邵宣也咬緊嘴唇,聲音發虛。你還未曾回答我,究竟是誰的主意——是你,還是拓跋孤?
可以說是我,也可以說是他——這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我說了說來話長,但你並不愛聽。蘇扶風道。邵大俠,無論你信不信,我對你並無惡意,我相信——你是一個難得的好人……告辭了!
她躍上樹頂之際,人聲已漸近。她往遠處眺了眺,卻並未立時就走,只攀在枝上,以至邵宣也這樣一抬眼睛,便可清楚地看見。
為什麼還不走!他咬牙切齒地問她。
她卻不答。人聲更沸,終於有人發現了邵宣也,大喊道,少莊主在這裡!
眾人聞聲而來,時珍跑近,慌忙扶起他來。
宣也,宣也!她喊道。
邵宣也的一雙眼睛,卻仍然看著樹頂的蘇扶風。她像是在等待眾人的到來,直到此刻才轉身一躍離去,待到時珍意識到什麼向上看時,早已沒有了她的影子。
宣也,你在看什麼?時珍慌張地以為他更受了新的傷。邵宣也口唇微動似想說話,卻終於還是轉開了臉去,閉目道,我沒事,扶我回房去吧。
夜色已濃。
追兵先時不少,可想來也是因邵宣也無恙,時珍心裡稍稍放落,那捉拿聲還是漸漸弱去消失了。蘇扶風放慢步子,已在洛陽城南,只是城牆高築,無可遁走。
思及上一次尾隨迎親隊伍來到洛陽,已是恍然二月有餘。她扶住城牆,心中苦笑。
不知道邱廣寒終於找見你沒有——其他的事我也無能為力了,只消你安然無恙,我也便不算白白地在明月山莊耽了這麼久。
終於肯出來了?身後傳來冷笑。
蘇扶風卻沒回頭,似乎一切均在意料之中。
對。她聲音僵硬。
真聽話呢。那個聲音走近,越靠近,便越令她絕望。是的。等到他走到她身邊,她處心積慮的潛逃計劃,就完全歸於了泡影。
她承認,她是帶著某種自私的目的,才想要替蘇折羽留在明月山莊——雖然不可否認,她也確實是為了蘇折羽。只是於她來說,留在俞瑞身邊的生活已經變得太過不堪忍受,她只是遇上了一個機會,一個能永遠避開俞瑞的機會,只要她能永遠留在明月山莊。
可明月山莊卻是容不下她的啊。唯一能令她稍稍慰藉的,是她在其中遇到的人是邵宣也——那個她真正相信的好人——才令她的不幸,不那麼不幸。可是,此刻身後的這個人卻破壞了一切。他獰笑著走近,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蘇扶風。他惡狠狠地道。你再敢逃走試試?…
蘇扶風的眼睛從天空望著身後的人。我……我不敢了。她哀求。我再也不敢了……
他把她的頭髮一甩,她摔到牆上去。如果這是一場傑出的悲劇,天氣應該開始陰霾,繼而下起雨來。可惜,她蘇扶風想必是個上天都顧不上看一眼的人物,她的絕望不足以令老天對她施以青眼,天高氣朗,連她自己都沒有哭,何況老天。
我……我跟大哥回去。她喃喃地道。明天……明天就走……
明天走?可以!俞瑞冷笑。先等我去要了邵宣也的狗命吧!
不要!她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再也不去明月山莊了,這事情與他沒有半點瓜葛,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
蘇扶風!他第二次把她推開,摔到牆上。你求我?你求我的事情是不是多了點兒!凌厲你也想保住,邵宣也你也想保住?
蘇扶風見他要走,連忙又追上去,這一次是連人帶刃,向他刺了過去。俞瑞早有防備,輕易避開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扭脫了她手中之刃,將她折到一邊。
你想殺了我?他獰笑。
不……不是的……蘇扶風眼神慌亂。
她本不是如此輕易害怕與屈服的人,只是在兩會合並之後,她見識了俞瑞太多她從未想象過的手段。她毫不懷疑一丁點兒的錯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