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熱交迸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你要有所準備。
那總也比沒完沒了的發作好。卓燕已覓了一處坐下。喏。反正死活交入你手亦不是頭一遭了。
拓跋孤令他褪去上衣。不再言語,雙指駢如戟,自他背心穴道一揉,一股熱勁頓時湧入,似在尋找合適的位置開始流動。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卓燕在許久以後說起,仍是要用“有生以來第二難受的一段時間”來形容,僅次於當年身中心脈五針之時。
“有時候我在想我是要感激那心脈五針。因為自那以後,這世界上大部分酷刑應該都不能讓我如何了——當然也包括那漫長的三個時辰。”他這樣說。…
不過若非心脈五針,這三個時辰原本不會難熬得這麼厲害。寒熱交迸之感雖然極是難以形容,但他心中有所準備,卻不料他感覺這驅毒之功行將結束之時,拓跋孤掌上用力,又一股巨勁傳了過來。
他心下大駭,張口呼道,教主,這……
話語未竟。勁力已從後心湧入,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撞在被封死的心脈五穴所織就的大網之上。
他只覺拓跋孤單掌以此巨力抵住他後心,另一手的手指忽然連續解開了自己受封已久的五處大穴。他一時之間也大懼起來,喊道,我恐承受不住,不若……
再難受也要受著——若有何異狀,此刻我還可運力替你擋著。拓跋孤喝道。你且自己運功試試。
卓燕覺出此刻拓跋孤的內力與自己的正綿延不絕地匯在一處,略微安心下來,欲待運功,卻覺心脈之間極度陌生的血氣洶湧地流動起來,好似要將整個胸膛炸開。他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只聽拓跋孤道,不要緊張,調勻呼吸。他竭力深吸一口氣,聽拓跋孤又道,現在吐氣。便又撥出。如此反覆數次,渾身大汗仍是漿湧,從胸口向四肢散發出來的衝撞之力是從未感受過的。
我接下來會慢慢收力。拓跋孤道。你最好趕快運功,將心脈之沸血控制住——最終你自己的心脈,亦只能自己控制。
卓燕苦笑道,我哪曉得你會一口氣解去五處穴道——二十多年的血氣一朝放出,你是要我的命罷。
以你的修為,不會連這個也做不到的。
那也要看看我受傷未愈……
就是因為你受傷未愈,才非如此不可。心脈封住,你全身供血便不及常人,這麼重的傷,你要恢復到何年何月!適才我已驅解了你體內冰瘴之毒,你大可放心運功了。
卓燕話雖如此說,卻當然早在暗運功力,只覺隨著心脈的流動,勁力執行也再無阻滯,變得極快。他竭力適應了一忽兒,驀地發現身後,拓跋孤的掌力不知何時已撤去。
他未敢便動,反而呼救道,你這便不管了麼?若我——若我一鬆力,豈非……豈非要被沸血裂身而出!
自己想辦法。拓跋孤卻偏偏把話說得很風涼。
卓燕已沒了辦法。他只得又深呼吸了一口,再一口,直到不知呼吸了幾口,他才感覺周身的燥熱有那麼一點消退了。
他悄悄鬆了一口氣。心臟的跳動仍很劇烈,但已不那麼快;衝至頭頂的血也漸漸退了下來,散入四肢百骸之中。他以極慢極慢的速度一點點地收去功力,鬆弛下來的一瞬間,他忽地覺出自己正沐浴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清爽之中——再沒有那熟悉的的鬱滯,彷彿整個人都變了一般地輕快。
他扶了扶地面,邊試圖站起邊道,這感覺太不好,我總覺得我都不是我了一……
“一般”,這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他話語突斷,因為他已回身看見了拓跋孤。
拓跋孤仍坐著沒動,但汗也已浸透了他的長衣,以至於衣衫已緊緊貼在他身上,就連頭髮都盡數溼了,散亂下來的部分貼於他蒼白髮青的頰邊,讓他看上去,也委實已不像以往的拓跋孤了。
你……沒事吧?卓燕也實在有點吃驚。
驅除冰瘴非要用第七層青龍心法,少減一些也不行。拓跋孤搖了搖頭道。看起來你們——還是少中此毒為妙。…
卓燕聽他說話間氣息仍勻,心知不是大礙,也便寬心笑道,怕什麼,教主你武功蓋世,歇個一天兩天,不也就好了。
說著話,忽然覺得腹中有些飢餓起來,奇道,方才總共運功了多久?
大約有三個時辰罷。
三個時辰!卓燕吃了一驚。這室內不見陽光,他尚不知時光。三個時辰——就是說現在已是過午了?
對。怎麼,你又有什麼邀約在身?拓跋孤看了看他。
呃,不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