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經年累月的相處,以及目睹過少年走出陰影的那段最痛苦的時光,讓他立刻讀懂了夙的眼神。
他瞪大眼睛呆呆看著夙,抑制著想要將那消瘦的身骨抱入懷中的衝動,桌底下的手憤然地慢慢握成拳:“七戒!……”深吸一口氣,卻說不出話來。
夙的目光既而一片灰冷:“他沒死,他還活在這世上!”
皇乙軒的一隻手不由自主地緊捏住氣壓槓,捏得手指都在發抖:“七戒!”
夙聳肩,面上浮著冰水似的冷意:“雖然我不確定那臺人形兵器裡是不是他,但是那種感覺……”
——已經成為無法抵抗的,深入靈魂深處的顫慄。在那個人面前,他就像是一隻實驗小白鼠,即使勉強自己去克服,可一旦正面遇上,那道脆弱的防線就在瞬間崩潰。
紅野的軍神要塞外,他眼看著漆黑的ARE將人體撕碎,然後慢慢朝他靠近,恐懼剝奪了他的意識,那是他無法承受的比煉獄還可怕的恐懼。
吏昂!你還沒死!
“我想,總有一天,我會再碰到他!”夙不自覺地握起拳,卻又竭力地想放鬆繃直了的手指,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
緩了一口氣,他看著皇乙軒說:“君文,我身上那個【生化終端】,是他留下的。……我可以確定。”
皇乙軒怔怔地尋思了一下:“難道,這次和安煜國的戰爭……他又——”
“不是。”夙搖搖頭,平心靜氣道,“這個氣壓槓是我現在使用的【紅蓮】上拆下來的,我瞞著技術師偷偷藏起來,想帶來讓你給我鑑定一下。”
皇乙軒擔憂道:“你現在的技術拍檔是誰?”
夙眼睛一眯:“柴,原ALAN的技術兵。”
聽聞之下,皇乙軒頓然驚起,渾身猛地一顫,低呼:“怎麼是他!”
夙愣了一下,看皇乙軒的反應有點異常。
皇乙軒咬咬牙,說:“我見過他,那個人……”對操作兵很殘忍!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緊緊盯著夙,彷彿想要穿透衣服布料看一看裡面肉身的損壞程度。
夙會意了他的目光,笑笑說:“我沒事。”
“他沒死麼?怎麼會安排他——”話到一半,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皇乙軒憤憤地低頭,差點將唇咬出血來。結果反而是夙安慰他:“沒事啦,那傢伙技術到不錯,本來像你這麼溫柔對待操作兵的技術員,以前大姐頭也說過找不到第二個的。”
夙越是這樣釋然,皇乙軒越加深深埋頭,有些時光,只有驀然回首時才會發現已經一去不回。
他再也不是那個能陪在他身邊的人,而事到如今,有誰能陪在他身邊?
夙淡淡地笑了一笑,眼底有一絲看透了世間的惘然:“上次在雙子月,幫我第一次裝載上【紅蓮】的人,是連相柳的弟弟,連相殘。”
殘……尋著記憶的痕跡,皇乙軒依稀想起了那個在雙子月見過的狂帶領的隊伍裡的少年,印象中是個開朗爽直的人,想不到……“殘……他好像失蹤了……難道,他和皇未寂……!”
皇乙軒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內幕中有內幕,一層一層像無底洞,永遠探不到盡頭。
夙眼神深邃,上挑的眼角讓他的目光總顯得有一點妖氣:“目前還不確定連相柳和這個弟弟有沒有接觸,但連相殘,我很確定他和皇未寂是一夥的,他不是失蹤,而是回到皇未寂身邊去了。至於他們是不是和新約聯盟有關……”他的目光投向皇乙軒手中的氣壓槓,拿了過來在掌中拋一拋,露出邪笑,“你說呢?”
皇乙軒沉思了一下,忽而暗沉的雙眼亮起一道冷光:“等等!你說柴是你現在的技術拍檔,那他——”
夙彎起了眼睛,笑容冰洌:“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認定,他也是新約聯盟的,也是皇未寂那條賊船上的,否則,第一次接觸【紅蓮】的人,怎麼能那麼熟悉部件,每臺ARE的構造和屬性都有區別,這個你最清楚的。”
和看起來對一切都冷靜過度的夙相比,皇乙軒的震驚卻是顯而易見地浮現在他溫潤柔和的臉龐上。
他的舅舅君文吏昂,他的孿生弟弟皇未寂,還有周瑜、殘、以及如今成為夙的技術拍檔的柴……這是怎樣一個龐大而可怕的組織,竟已經滲透到軍部的各個層面。
而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說周瑜和殘都是皇未寂為了復仇而監視他和狂,從而安插的眼線,那麼柴又算什麼……
“未寂……”喊著弟弟陌生的名字,帶著一絲隱痛,他咬了咬牙,“他為什麼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