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星輝照耀下的軍營小路,二人走了好久,青盞才忍不住問道:“你一早就沒有打算要殺死他們,只是想借我之口留住他們,對不對?”
慕容焱淡淡一笑:“沒想到,什麼都瞞不住你。”
青盞微微撇嘴:“你方才對他們如此禮遇,如果我再看不出來的話,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了!”
慕容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嗯,那這麼看來,天底下最笨的人還不少呢!”
“別打岔!”青盞故作嚴肅道,“說真的,你想要留住他們,重用他們,為什麼要借我之口呢?你自己說出來,不更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嗎?”
淡淡掩去唇邊的笑意,慕容焱眸子漆黑而幽深,靜靜地望向遠方:“青盞,你當知道,一個太過仁慈的將軍,絕對不是一個好將軍。戰場,本就是一個屍堆成山,血流成河的地方,若是隻想著不去殺生,便會輸的一敗塗地。為了提高軍士們計程車氣,做事就必須要穩妥、果斷,不能手軟。”
青盞驀然點頭,雖然她一向認為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但是慕容焱的每一句話都很具有說服力,她承認自己是被說服了。但是,心頭還有些疑問,於是,向他問道:“將軍,若是青盞不求情的話,將軍該當如何?”
慕容焱微微一笑,眸中有著淡淡的神采:“你不會坐視不管的。”
就這麼篤定,她一定會阻攔?
青盞心中有些不痛快,被人猜透的感覺不太好。她微微仰頭,看著閃爍的星空,問道:“若是青盞真的沒管呢?”
慕容焱想了一陣子,才給出答案:“不知道,或許如果你不阻止,還有其他人阻止。若是真的沒人阻止,我便會真的殺了他們也說不定。”看著青盞神色的變化,他輕輕拉住她的胳膊,“但是,你阻止了,我也留下了他們,方才你說的,都是假如,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耗費心神去想了。”
青盞輕輕嘆了口氣,點點頭。或許他說得都對。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沒有什麼假如,就如莫離的死,假如他不是喝下那杯毒酒,而是直接告訴她真像,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但是,他已經死了,無論怎樣假如,都無濟於事。
許久,徹徹底底的想明白了,她微微偏轉頭看他,卻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將軍,那敵軍要攻打酈城的事?”青盞輕輕開口,打破寧靜。
慕容焱搖搖頭:“放心吧,現在他們攻打涪城失敗,養精蓄銳需要一段時間,暫且不會輕舉妄動的。”
青盞不解地問道:“那你在憂慮什麼?”
慕容焱微微垂下眼瞼,望著在秋風中晃動的枯草,低聲道:“我擔心我們出來這段時間,京城那邊已經有異動了。”
眸子劃過一絲驚詫之色,青盞問道:“什麼?你聽到什麼動靜?”
“沒什麼,我只是猜想,”慕容焱安撫地拍了怕她的肩膀,“雖然我這幾年來悉心掩藏自己,可是老四推薦我來燕京便是對我已有所懷疑。現在,老九老七都不在京城,左相被罷免,你大哥被貶謫,沈將軍祖孫也回了雲中,他又支開了我,恐怕是要有所動作了。”
青盞有些不解:“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推辭掉?”
慕容焱笑了笑:“因為不能。”
簡單的回話,青盞也約略明白了他這個不能的含義。那四王爺慕容純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推薦他,並且皇上也十分樂意讓他去,若是在這個時候拒絕的話,肯定會讓皇上下不來臺,被皇上所猜忌。
這,根本就沒有退路。
要麼就遵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要麼,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而獲罪。
不管怎樣,四王爺這步棋走得都能看到實實在在的利益。
“那,怎麼辦?”青盞問道。
慕容焱瀟灑地揮了揮衣袖,望著天空如玉盤一般的圓月,笑道:“隨便怎麼樣吧,既來之,則安之。”
“那你以後要注意點兒,說不準這軍營中就有四王爺的人。”青盞提醒道。
“嗯,知道。”慕容焱輕輕道,“天色晚了,回去吧!”
自那晚與慕容焱分開之後,幾天裡,青盞都對軍營裡計程車兵格外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在帳前伺候的。
不是沒有懷疑,就是每天守在大帳門口的那個瘦弱計程車兵,每次青盞看他,他的眼神都躲躲閃閃,像是心裡有鬼一樣。
在和慕容焱一起經過那裡的時候,青盞曾用眼神示意他看,那個人很可疑。對方則是瞭然的一笑,他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