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在挖著野菜,嘴唇發白,渾身衣服幾乎快要衣不遮體,從土裡翻出一顆小得不能再小的菜苗,兩眼放光,想要吃,放到了嘴邊,卻硬生生放了下來,視若珍寶地放到了懷裡。
他邁著虛弱的步伐,朝一所破的不能再破的茅草屋走去,一隻手一直按著放野菜的衣服,生怕它掉出來。
“有些眼熟啊……”摩根弗里曼微微搓著下巴,仔細地看著青年。
青年並沒有畫太多妝,不過滿臉的麻子和披散的頭髮影響了辨識度,再加上臉上一大塊傷疤,他一度認為是林嘯,卻始終不敢肯定。
“他應該是主角……不過這次的主角還真是……有特色啊……”
青年回到家中,所有人心中都一酸,因為床上還躺著一位已經起不來的老婦,床邊坐著一位老翁。
破碗,屋裡除了床什麼都沒有,家徒四壁這個詞語完全貼切。
青年拿出了那顆小野菜,所有人都彷彿看到了寶貝,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幽幽嘆了口氣“赤壁……發來的資料上寫的很清楚,這是中國歷史上一場著名的戰役……但是……他要怎麼表現……這種戰爭片,最好是利用旁白交代,直接進入正題,這樣不覺得劇情會拖沓嗎?噢,雖然這一幕是不錯……”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在銀幕上響了起來。
老婦人頓時睜大了眼睛,老翁立刻把孩子趕到了床下,還來不及行動,一對長長的人馬,打著大大的“曹”字,就疾馳入村。
卡梅隆坐直了身子,他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是……”
抓壯丁,這種做法,戰時不管哪裡都有!要抓的,肯定是青壯!
青壯,無論是中國外國,都是一個家庭延續下去的苗子。
“爹!不!我不要!你讓我出去!他們會打死你的!”青年聲嘶力竭地大喊,卻被他父親一把捂住了嘴,滿眼潮紅地看著他,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讓人心碎的微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搖了搖頭。
這個微笑,彷彿笑到了現場眾人的心坎上,是那麼無奈,那麼心酸,那麼……讓人心碎。
老者無聲,卻把他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心中。
“你如果不下去,我死給你看……”一個虛弱的聲音,撥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絃,那位看起來已經說話都費力的老嫗,竟然咳嗽著說出了一句話。
心彷彿被狠狠揪了一下,不少人都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沒有人告訴他們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他們就是知道。
從第一幕,就使戰爭讓人感到厭惡。
青年終究是下去了。而老翁扶著老嫗,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入眼之處,滿目瘡痍,遍地狼煙,整個村莊已經十室九空。
“但就是這樣,仍然逃不過戰爭的鞭撻……”一位女影評人長嘆了口氣,想在本子上寫點什麼,卻什麼都寫不下來。
沒有話語,一排排鋼刀,老翁不由分說就被拉走,這是一段默片,沒有任何聲音,只能看到兩人被如狼似虎的軍士生生拉開。
當老嫗失去依靠,摔倒在地的時候,青年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
“帶走。”這是唯一的聲音。
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憐憫,根本不考慮家中唯一一個青壯走了之後,這一家是否能活下去。
“不要啊!”看起來已經沒有四兩骨頭的老年夫婦,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迎接他的,卻是一袋不足一斤的糧食,隨意地拋灑出去,撒在門口的地面上。
青年睜大了眼睛,全場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那一撒,撒出的是人心。
“呵……”羅蘭·艾默裡奇發出了一聲似嘆似呼的聲音,他不知道此刻心中如何形容。
人心,不足一斤。
這種酸楚的感覺,從一個小人物展開,拉動了所有人的心絃。
馬走了,剩下哭號在破敗茅草屋門口的夫婦,平時視若生命的糧食,此刻被他們踩在腳下,老翁剛追了兩步,一支弓箭射在了他的腳下。
“爹!!”隨著一聲彷彿要劃破天際的慘呼,一行人在塵土飛揚中離開了夫婦的視線,天人永隔。
卡梅隆的臉色已經完全鄭重了起來。
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緊了扶手。如他這樣水準的導演,從這一幕看出來了太多太多。
“開始……我還以為是史詩巨片……現在發現……這絕對是一部反戰片!”他雙目中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