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不平路,高高營寨早已離開了視野。
衛斯理法師獨享馬車噠噠地走前頭,隊伍中後一輛馬車裡,三人對坐,氣氛悶窒。
灌下一整瓶腥澀欲嘔**解劑,用各種方法將身上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確定身上再不可能帶著被捉時給趁機黏上印記或藥粉,安德烈精神面貌恢復了很多,臉色卻很不好。
第二次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人抓做人質,導致雪莉爾和安被動挨打情況了
第一次可以說是意外,第二次就純粹是實力不濟,再不能給自己找藉口了
腦袋還有些溼漉漉,水珠順著凌亂黑髮發尖一滴滴往下落,落到地上晶瑩地砸開八瓣,粉身碎骨——安德烈覺得,自己男性自尊也和這水珠別無二致了
他琥珀大眼死死盯著一個方向,那是營地方向,好像把這塊車板盯穿了,就能透過車板,把遠營地裡仇人射死。
他嘴角緊緊抿著,默不出聲,他也覺得自己沒什麼顏面出聲,唯有周身湧動元素氣息,才能顯露出他心底並不平靜。
雪莉爾默默地擦拭手中雪白長劍。
劍身反照冰冷光,照出她面目猶如籠罩雪霜。
不久,她收劍入鞘,車廂內水元素帶來寒意斂,默默地沉寂了一會兒,她忽然輕輕開口:
“今晚,我要出去。”
安德烈盯車板上灼灼目光晃動了一下,沒有移開。
車廂角落猶如枯木靜坐林安,面色雪樣白,雙眼閉闔,長長睫毛覆眼瞼下方,一絲也沒有顫動,良久之後,才有微微沙啞聲音傳出:
“把握?”
“暗殺。”雪莉爾毫不猶豫。
安德烈瞬地轉頭。
刺客殺手行走於陰影之中,手段魑魅魍魎,不擇手段,為主流所唾棄,而雪莉爾修行劍技十多年,視她劍如第二分身,而現竟然放棄武者驕傲,要用她劍技去做刺殺之行——
“不值得。”林安依舊平靜地閉著眼。
為一個渣滓,擾亂多年修煉心境,並不值得:意志一旦動搖,想彌補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雪莉爾如果像她一樣並不受那些俗世東西拘束就算了,但她明顯沒能過自己心裡那關,只是個性執拗,就算違背一直以來信仰,也要維持某人尊嚴,洗刷屈辱。
“我要去。”雪莉爾說。
“不行”安德烈這時轉過頭,“就算你暗殺成功,沒被發現,但布倫特一死,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們幹——”
他攥緊拳頭,繼續面無表情地說:何況我們已經離開營地,一夜之間,就算以你腳程,也只是剛夠往返——後可能結果是,你暗殺了他,但自己行蹤也被發現。”
“我要去”雪莉爾聲音提了一度。
“我不準”
安德烈聲音高,伸手抓住雪莉爾左手,“我今晚盯死你,你不見了,我就叫人”
雪莉爾眼中顯露憤怒,死死盯著自己手腕上那隻手,好像下一秒就要將其砍斷,但終沒有動彈——
誰都知道,憑雙方**力量,別說安德烈只是一隻手,安德烈就算整個抱她身上,雪莉爾只要揮一揮手,安德烈也要立即翻出八個跟斗。
但這兩隻相連手,就像世上牢固羈絆,雪莉爾明白,她就算將安德烈翻了十八個跟斗,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這隻手依舊不會放開,安德烈也會像他所說那樣,必要時候扯開他嗓子——
“你混蛋”雪莉爾咬牙,瞪著安德烈。
安德烈依舊死死地、無賴地抓著雪莉爾手,大眼和妹妹對瞪,心下對自己唾棄:
——你確混蛋,安德烈
這麼想著,抓妹妹手腕上手卻緊了。
這個表面很混蛋少年,用這種方法,很混蛋地掩飾了自己對某種叫男人自尊東西乎,撿起了一種叫做責任東西。
心智成熟,只一個選擇,踏出一步,即是成長。
車廂一角,林安嘴角微微翹了翹。
眼前這對彆扭又彼此關懷兄妹,讓她想起了很多過去回憶。
那些回憶並不是全然美好,甚至不美好部分,佔了回憶多數,所以很多時候,她並不喜歡回憶,也並不太留戀過往——
那些大人們唏噓目光,福利院附近頑童天真又殘忍言語,初次打工超市老闆兒子鹹豬手,酒店男客齷齪下流眼光……
相形之下,布倫特帶給她,固然使人屈辱,但已不足以動搖她意志,讓林安感憤恨,還是自己無能為力,對方強勢下只能俯從。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