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認識我爺爺…的爺爺?”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校長沉默著,伸出手撕下了桌上的一頁檯曆,把那張紙睇到路明非前面。
2010年9月23日的檯曆,這個日期被用紅筆圈了起來,旁邊是校長的親筆,“Erinnerungstag”
??? 雖然每天都說中文,都在在一所德國風的校園裡,路明非也認識幾個德國單詞。
Erinnerungstag,德語中的“紀念日”,或者更精確一些,“將是陣亡日”。
?? “這麼多年來,我每年都會買一本臺歷,把這個日子標準在上面,一頁一頁地撕下臺歷,最終就會等到這一天。”校長說,“就是今天,今天很適和講這個故事。”
路明非深深地吸口氣,像雞啄米一樣點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是個有眼色的傢伙,剛才一瞬間,校長的眼瞳變了,彷彿在天空中聚起了鐵黑色的雲團。
“我們的時區是西六區,相差七個時區。芝加哥的下午,是漢堡的深夜,”校長望著天花板,聲音飄忽得像幽靈在井中低語,“那天晚上天上下著雨,我一生中第一次親眼看到異族,我們在海港頭上等待他。恭迎人類的噩夢…。”
“整整一百年過去了,我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夜晚,那個…。。哀悼之日。”
?
“我的媽啊,你不提醒我都快忘記你是個活了130年的老怪物了!”路明非在心裡說。
然而他沒法說出這句話來了,故事開始了,校長眼中的雲團崩塌了,大雨瓢潑而下。
天地寂寞荒。
2,交易
公元1900年秋,深夜,細雨,德國漢堡港。
燈塔的氣燈如一柄輝世的利劍,旋轉著切割黑暗,切到碼頭上,切出一個消瘦筆挺的剪影。年輕的美捏克?卡塞爾伯爵獨自站在碼頭上,沒有打傘,雙手插在口袋裡,束起風衣的衣領抵擋寒風。
他藏在口袋裡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左手食指上的那枚古銀戒指,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透過茶色眼鏡的鏡片眺望海面以往沉靜的海面此刻如一窩即將煮沸的水那樣不安地起伏著,這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徵兆,絕大多數的船已經入港,遠方的海面上空蕩蕩的的,只有慘白的燈光烙下的圓形光斑。
“來了!”他的眼角微微一跳。
當燈塔的汽燈燈再次掃過那片空蕩蕩的海面時,一首貨輪的黑影被切割出來,他出現得無聲無息,彷彿破開大海浮現的幽靈船。它的烏黑色的船舷上用白漆醒目地刷著“瑪麗皇后號”,那是一艘名聲不太好的英國船,往來於遠東和漢堡港之間,用鴉片和瓷器貿易作為掩護,倒賣來自敦煌和中國南方的古物。
美捏克舉手示意,他的人在碼頭上用氣燈打出了三長兩短的訊號。漆黑的“瑪麗皇后號”以兩短兩長的燈光回應。他非常謹慎,在港口外下了錨,此終在那裡隨著海浪起伏,卻不移動。水手們降下救生艇,披著雨披奮力划船,向碼頭靠近。
路山彥無聲地走到美涅克背後。他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25歲,雙瞳漆黑,面頰的線條柔和和明晰,身材和梅涅克相當。路山彥一身漆黑的雨披遮擋了他身上的大清禮服,把粗大的辮子盤起來藏在禮帽裡,這樣他低頭在梅涅克的背後,一般人不會輕易察覺出他是個東方人。路山彥可以算得上是洋務派的一位要員,光緒十六年被選送京師同文館,對於歐洲的語言和科技都有很深的造詣,四年後就這位德國使臣的助手,也是在那裡他認識了這位年輕的卡塞爾伯爵,成為他最好的朋友。
路山彥掏出象牙鑲嵌的金質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正好,他們很準時。”
美涅克扭頭看了看這位朋友,目光最後落在了路山彥的金屬閃光上,在漆黑的夜幕裡,這兩道光獰亮如刀劍、那是兩支銀色的大口徑左輪槍,路山彥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國人,梅涅克知道他雙槍齊發的時候可以同時射落兩隻飛鳥,而且都是貫穿雙眼。
“山彥你不覺得我們這對組合很奇怪?”梅涅克抱緊藏在風衣裡的長刀,嵌銀的刀柄探出來頂著他的下顎。
“有什麼奇怪?”路明非淡淡地反問。
“武器用反了。”梅涅克慢慢地拔刀一寸,而後收了回去。那一瞬間刀身的發光冷得刺骨,像是嚴冬夜空中的明月。刀身上鑄造時天然生成的花紋清晰可見,那時一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風格的而 土欠(真的忘了怎麼打)特長刀,用罕見的冷緞花紋鋼打造。十八世紀以後,這種神話般的鋼鐵煉製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