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口氣。她說道,嚇死我哩,還以為你倆出了啥事體了呢。
酸杏不信葉兒這麼輕巧巧的說詞。但葉兒又不肯明講。畢竟是嫁出去的人了,成了親客了,酸杏也不好強逼追問的。但是,酸杏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危險訊號。那就是,葉兒的婚姻可能遇到了難題,甚至是一場避不開的危機。這難題到底有多大,危機有多深,他一時還琢磨不透。聯想到昨天去她家看望,正巧姚金方也在家裡。幾個月不見,姚金方的確像換了個人似的,穿戴上講究起來。穿著銀灰色西服,打著鮮紅領帶,頭髮抹得油光錚亮,皮鞋也擦得能照出人影來。看到酸杏一頭拱進來,他的舉動很不自然,神色忽明忽暗,眼神飄浮不定,言語吱唔不清。現在細細琢磨起來,昨天見到的姚金方就越想越不對勁兒。
當時,酸杏也沒往別處想。以為姚金方到大地方工作,識人多,見事廣,自然要與在家時的做派不同。心下還為自己有這麼個出息女婿暗自高興呢。看來,葉兒都對他有了覺察,姚金方真的是在縣裡有了啥變故了。酸杏暗自替葉兒擔心。他想,過些時候,等葉兒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再細細地盤問她。要是姚金方真的做出對不起葉兒的事體,他要橫下心腸,跟姚金方算帳。
愈是這樣想,酸杏心中的鬱悶愈甚。他不堪家中的氛圍,一個人悶悶地走出了院子,到街面上散心去了。
看到酸杏走了,葉兒對娘道,這些天,金葉總是夜裡睡不好覺,時常通宿地哭鬧。醫院裡的大夫看了,也吃了些藥,就是不見好。外面都傳咱村的金蓮有些神通,專能治孩芽兒的淘夜症。咱找她去看看吧。
酸杏女人也說,咱村也傳著金蓮是有些神通的。她家裡還偷偷供著神靈,是個仙兒呢。前些日子,振書家裡的還來講,說咱北山上出現的那隻火狐狸就是她的老師。她正準備在北山腳下給她老師建廟,供奉它哩。咱這就去試試,說不定還真能治好咱金葉的病呢。
一邊說著,娘倆把金葉裹得嚴嚴實實的,抱著就出了院落。娘倆悄悄地踏上了去往村西金蓮家的小路。
寒冷的冬天5)
路面很滑。被凍得如鐵板般乾硬的路面上,時常有被山風吹落的雪末兒覆在上面。一腳踩去,稍不留神就會滑倒在地。葉兒娘倆相互攙扶著,小心翼翼地朝村西走去。有幾次,就差點兒滑倒。幸虧葉兒和娘都是走慣這樣的雪路的,倆人相互支撐著,才沒有摔倒。
顫巍巍地過了村西那條小河,小路陡然轉向山坡,更是不好走了。酸杏女人要麼捧來沙土撒到路面上,要麼尋來石子扔到路徑上,讓葉兒抱著金葉踏著爬坡。娘仨總算來到了金蓮家的門前。
金蓮依然早晚不間斷地供奉著正堂上的神位,並不間斷地添香禮拜。弄得院落裡到處飄蕩著一股濃濃的香味兒,像座廟觀似的。她已經不再擔驚受怕了。在回村居住的幾年間,還從沒有哪個人來指責過她的所謂迷信活動。甚至,還有不少村人趁了夜色,偷偷摸摸地跑了來,找她問病斷事。也有被治好斷準了的人家,事後總要拿些家裡的物品來感激她。因而,金蓮對自己擁有的神通愈發有了信心,便不再遮遮掩掩的了,而是堂堂正正地專心做她的神事。
葉兒娘仨的到來,大大出乎金蓮的意料。她絕沒想到,酸杏的家人也會前來找她看病斷事。這在以往,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金蓮顯得極為熱情。她把金葉抱在懷裡,左看右看,又親又摸,喜愛個不夠。連聲誇讚女娃兒的白嫩可愛,還趕忙找出些瓜果梨棗,給金葉吃。其實,金葉還在吃奶吶,當然吃不得這樣的食物。這樣做,只不過是叫大人們之間感到親熱些親近些罷了。
葉兒和娘坐在神位旁,略顯侷促,手腳不知往哪兒放。甚至,連杌子也只坐了一個角。無形中,娘倆似乎被屋內的氣息所感染,心裡頓起肅穆莊重之感。
金蓮見狀忙道,不礙的呀,我老師是個體恤凡人眾生的仙兒,不在乎俗人禮節。想咋坐就咋坐,想說啥就說啥,不用拘禮哦。
酸杏女人這才放下繃緊的神經,把金葉夜裡淘覺的事說了。想請金蓮給看看,是不是碰上了啥邪氣。
金蓮立即說道,你等等,讓我摸摸就曉得哩。
她把自己的雙手使勁兒搓了幾下,又在臉面上像洗臉似的搓抹了幾下,就把手放到金葉右手腕上摸捏了一陣子。隨後,她輕鬆地道,沒事呀,是她還沒滿月的時辰,叫葉兒抱她出過屋子。趕巧被一股邪氣吹了一下,魂兒便丟落在了院子裡。小娃崽兒的魂魄太嬌嫩,一時找不見回去的路徑嘞。
寒冷的冬天6)
葉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