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平滑堅硬村碑,方方正正地豎起在村口祖林旁邊。
碑石的正面,是三個塗抹了紅漆的正楷大字:杏花村。
碑石的背面,是一片同樣塗了紅漆的密密麻麻的方正小楷。
其文曰:
明洪武年間,有李氏與宋氏一同自江蘇東海遷移至此,後又有賀氏隨來定居。因村落溝坡杏林繁茂,故名杏花村。公元一九七一年五月一日,該村建起小學校和衛生所,結束了村人矇昧無知和有病難醫的漫長歲月。又於公元一九八四年冬,擴建並正式啟用了一條貫通村莊與山外城鎮的康莊大道。
公元一九八五年四月二日立
第七章 山風浩蕩3)
木老爺子看出了茂生此時的心情。他便有意把話頭轉移到兒女們家庭事業等方面,留給茂生一個調整心態穩定情緒的機會。別人也知道了父親的用意,暫時不再以茂生為談話中心,堪堪給了茂生一個喘氣的空當兒。至此,茂生心下對老岳丈充滿了深深地感激之情,覺得他就跟自己的親爹一樣。儘管對於早早外出,後又過世的親爹,他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象。
中午的團圓飯熱鬧非凡,歡聲笑語飛滿屋內每一寸角隅。
木老爺子拿出一瓶珍藏了多年的茅臺酒,引得木琴弟弟跟風起鬨。他直嚷道,爸太偏心了,這麼多年也不拿出來給我們幾個喝,非要等姐夫來了才肯露出來。他的話,連帶起一片贊同聲。都說,老爺子偏心偏得離了譜兒,是不是還有什麼好東西藏著掖著吶,再不一起拿出來,就動手翻找了。逗得木老太太一直笑著罵著,樂得合不攏嘴。
老兩口兒破例喝了些紅酒,幾個姐妹妯娌們也都喝了幾杯。木琴兄弟和妹夫纏著茂生不算完,一個勁兒地勸讓著,逼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一瓶茅臺很快喝光了,又啟開了兩瓶白酒。清瓶後,再上了一堆啤酒。這是茂生頭一次品嚐啤酒。冒末兒的渾湯子裡泛著一股怪怪的味道兒,極難下嚥。他不敢說自己不願喝這種泛著一堆泡沫兒的渾汁子,便喝得暈頭轉向醉眼朦朧,甚至連筷子也拿捏不住了。
接下來,茂生如同掉進了酒缸裡,被木琴幾個兄弟姊妹們輪流拉扯著,趕場般地進出在大街上一些高大氣派的酒店裡不能脫身。也曾在南京城裡生活了數年的茂生,第一次見盡了洋景兒,吃足了聞所未聞的美味佳餚。南京城裡的變化,是茂生想都不敢想的。不僅街道上行人如織,各種車輛川流不息,僅是街道兩旁林立的高樓大廈,也把他搞得辨不清東西南北。
木琴也和茂生一樣,從心裡感嘆這南京城變化之大,世界變化之快。自己就像一個剛剛出土的古董,被眼前的景物深深地震撼了,驚呆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城市,屬於自己的生活環境,卻被生養了自己的城市家園遠遠地遺棄了,忘卻了。只在內心深處,尚留有一絲兒不滅的記憶。而今,就連這點兒可憐的記憶,也隨了喧囂的都市以一種陌生的容顏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碾碎了,風化了,蒸乾了。
隨著時日的一天天度過,木琴也在不由自主地變換著不同的心情和感受。由初時一路上的鬱悶,到見到家人時的喜悅,再到幾天來驟然湧起的傷感,漸漸又有著對千里之外杏花村的惦念,弄得她似乎走過了一段漫長的人生旅途,經受了一種脆弱而又艱難的情感折磨與歷練。
家人以為,木琴倆人純粹是回城探親的。他們就領著他倆,轉遍了大小名勝景點,逛了個不亦樂乎。他們還極力鼓動倆人,回去把全家都搬來,一大家人重新聚在一起。甚至,連孩子的學校和大人的工作,也都有了一定地考慮。茂生始終惦記著生活了祖祖輩輩的杏花村。他直擔心,木琴會因了家人勸說,放棄寒酸的小山村而應下了家人的挽留與承諾。在背後,他極力勸說木琴,趕快回去。
第七章 山風浩蕩1)
人民和等兒的婚事,在漫天飛雪的臘月二十八這天如期舉行。
這場大雪,早在此前的幾天裡就已有了明顯預兆。天空中彤雲密佈,一連好幾天不見日頭。陰冷的西北風穿過北山埡口,肆行無忌地穿梭於村莊院落,“嗖嗖”地直往村人衣領袖口裡灌。當時,儘管村人都在工地上掙命地進行著最後地修路衝刺,每個人臉上身上都冒出一層熱熱的汗氣。只要一停下來,立時就覺得冰冷異常。
入冬以來,山中儘管下過幾場雪,但比起往年來,都不算太大,剛夠把四野衰敗破落的景象遮掩住。有些溝坎下,還時常露出深褐色的山土和猙獰冷硬的山石。村人都說,今年冬天就是與往年不一樣。雖說也冷,但比不上往年寒。就算下雪,也抵不過去年的猛。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