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起來。恨得兩家大人都咬著牙根兒咒道,狗改不了吃屎呢,沒記性的東西。今後就算被人弄死哩,也再不管這些個閒事了呀。
棒娃坐在床沿上,問冬至道,新廠競選的事,你報不報名哦。
冬至把被頭裹得嚴嚴的,一邊吸著冷氣,一邊愁眉苦臉地回道,我想報呢,就是家裡人不同意,嫌我撐了夏至競選。我爹和我爺都是死偏心眼兒,只顧著夏至,從就不關顧著我點兒。心眼兒也偏得太離譜兒哩。
其實,冬至只說出了一半隱情,另一半完全是自己瞎編的。
新廠競選的事情一公佈,冬至原本沒有參與的想法。但看到哥夏至火燎屁股似的回家講說此事,並動員全家老少替自己幫人場聚人氣兒,冬至就開始心活眼熱了。他也提出,要參加競選,並要求全家人都幫襯自己,享受跟夏至同樣的政治待遇。
四季和蘭香心疼老麼兒冬至,就有“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的心思。夏至看到冬至要趁機攪自己的渾水,自是著急。他跑到爺爺跟前,央求振書替自己做主,萬不敢分散了精力,弄得雞飛蛋打了。振書當然知曉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就把四季兩口子叫到跟前,狠狠地數說了一頓,叫他倆認清眼前的形勢,死死保住有把握的一個,捨棄沒出息的冬至。四季兩口子這才回過味兒來。倆人就回到家裡,做冬至的工作,讓冬至先死了這個心思。只要能保得住夏至上去了,還愁沒事幹麼。
冬至平日裡被爹孃寵得緊了,自然聽不進去,就跟四季兩口子摔耙子瞪眼地大吵大鬧。四季兩口子就拿振書當了擋箭牌,把不許冬至參與的原因一股腦兒地推到了振書身上。冬至就跑去撕鬧振書,逼迫他收回成命。見振書緊咬牙關不鬆口兒,冬至就跟爹孃和振書講起了條件,說,叫我退出也行,但必須幫我出資搞商店。只要能把柱兒的店面逼退了,我就同意不跟夏至掙。
為了緩和家中漸起的矛盾,容出空兒來全力對付外敵,振書和四季兩口子只得答應了冬至的無理要求。暫時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冬至安頓下來。
花開花落【五】(9)
棒娃見冬至如此說,心下竊喜。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冬至,咱倆是啥關係,不說也都心知肚明呢。我爹今兒已去新廠當總管哩。今後的新廠子,就是我爹說了算,誰也得聽我爹的。他立志叫我參加競選,心裡早就有了譜兒哩。看光景,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甭看別人多上緊,都是瞎忙活。夏至想好事不假,其實也夠戧呢,不過是趁熱耍耍罷了。只要你給我聚了人氣兒,一旦進了新廠,我怎麼也得給你弄個旅長馬長的乾乾,不會虧待了你呀。就看你咋樣待我了。
冬至回道,這事有這麼準麼。我可聽說,京兒、洋行、杏仔、人民那幫人爭得挺厲害呢。外人都看好京兒和人民。你想,他倆是個啥背景,有啥樣的人在幫著呀。
棒娃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輕蔑地說道,他倆有人罩著,我就沒人託著麼。甭講我爹了,你知曉我山外的那幫夥計麼。全都是硬茬口兒,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還能怕了山內的這幾個小嘍囉呀。俺們都講好哩。競選那天,他們都開進山裡來,給我撐腰助陣的。要是他們不選我的話,我就叫這個選場成鬧場,誰也甭想選成嘍。
冬至肩膀頭一顫兒,不敢再應聲。
棒娃又講了一大堆慫恿鼓勵的話。直到想說的話都講盡了,才起身告辭。
棒娃路過茂生家門口的時候,遇見了剛剛跨出大門口滿臉怒容的茂生。棒娃乖巧地打了聲招呼,說,大爺,吃飯了沒。
茂生鼻子裡“哼哼”了兩聲,算是回答了棒娃。他自己則氣呼呼地朝屋後走去。
這些天來,茂生是甘願自尋煩惱的。
新“天然”廠決定搞競爭上崗的事體,其實跟他沒一丁點兒的關係。他卻不由自主地身陷其中,幾近不能自拔。他自己當然不會有啥想法,就是為了自己的娃崽兒添憂受難。這種憂和難,還不是單單為了一個人。既要替京兒添憂,還要為杏仔受難為。京兒是自己的親骨肉,自不必講。杏仔雖說是個親侄兒,跟京兒比較起來,還隔著那麼一層薄薄的皮。但比起他人來,也算是親密無縫的至親之人了。
最先從木琴言語中探聽出廠裡的決定後,茂生就開始胡思亂想寢食不安了。在他心目裡,最好是京兒能夠選上,擔任主角兒。杏仔次之,完全可以幹個副手,甚或管家之類的差事。由此,他變得嘮叨粘纏起來。特別是守著木琴在家的時辰,他總是喋喋不休地數說著京兒的出色,杏仔的能幹。
木琴當然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