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旁觀者的目光一邊落在這些碎片上。
他們發現, 果然就像伍六段說的一樣,這些碎片,其實是精心擺放過的。大塊的碎片翻過來擱在上面,擋住了下面的。就這樣看過去,的確看不見上面的花紋。
伍六段道:“我們修復的時候,四位大師不會在旁邊。等到我們修復完了,修復完成之後的瓷瓶會被送到他們手裡,讓他們分別評分。最後總分更高的那個,獲得這次比試的勝利。”
他轉向蘇進,微笑問道,“小蘇,你看這個法子,如何啊?”
他說話的時候,蘇進一直捏著裡面的一個小瓷片,在手指間捻動著。聽見這句問話,他抬起頭來,灑然一笑道:“不錯啊。”
他彷彿沒聽出伍六段先前話語裡的暗諷一樣,認真地道:“如您所說,修復中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最終的結果。文物修復,修的就是文物。就結果來評分,這樣很好。”
伍六段耐心聽完,笑了起來:“那就這樣定了?”
蘇進小心把瓷片放回到箱子裡,點頭道:“行,就這麼定了。”
伍六段轉向四位收藏大家,正要說話,突然旁邊傳出一個聲音:“稍等一下。”
一個人緩步走了過來,笑了一笑,道:“讓我也摻一腳如何?”
伍六段轉頭,臉色陡然一變,簡直要寫上“又是你”三個字了。
來者一身藏青色的風衣,雙手插在衣兜裡,寒風吹亂了他的頭髮,越發顯得他五官英挺,神光灼灼——正是談修之。
他對著四位收藏家招呼道:“曲老、於老、令狐先生、任爺,好久不見了。”
四位收藏家同時表情微變,他們的臉色變得甚至有些謹慎起來。只有那個禿頭的任爺,臉色微微一變之後,立刻笑了起來,道:“談四爺,說什麼好久不見,昨天正儀,我們坐得也不遠吧?只是您目下無塵,沒看見我們罷了!”
另三位收藏家扯了扯嘴角,沒有附和。
談修之笑了:“任爺言重了,我這不是客氣寒暄嗎?”
他有意放下架子,四位收藏家也沒打算跟他對上,笑著招呼了幾句,氣氛還是很和平的。
跟他們打完招呼,談修之轉身,對著伍六段揚眉:“我自動請纓,也想考考自己的眼力,來當個裁判,不知道伍老師能不能給我這個面子?”
伍六段目光微閃,接著笑了起來:“談四爺都這樣說了, 我怎麼敢反對?正好,四個裁判是少了點,加上您就剛剛好。不過,當裁判的話,就必須暫時離開,不到修復完成,不能回來了。”
談修之攤了攤手,對慕影笑道:“慕影小姐會把這些全部錄下來,給我事後回顧的吧?”
慕影對著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嫣然說:“責之所至,不敢輕忽!”
就這樣,本次奪段比試的規定徹底定了下來。
大致來說,相關奪段的規定只有比較粗略的那一些,具體到每次細節,都是現場重新談定,兩邊在大的基礎上,達成一致意見就可以了。
五個裁判轉過身,剛要離開,伍六段就揚聲道:“再稍等一下。”
五位裁判停步,伍六段對著蘇進道:“雖然奪段比試大多是都是口頭協議,但我這個人呢,向來比較謹慎小心。不如現在我們先來籤個書面協議吧。就把剛才說的內容記下來——如何?”
蘇進看他一眼,灑脫地道:“行。”
伍六段拿過紙,這時,雜役早已磨好了墨,呈上了毛筆。
伍六段執起筆,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他使用的倒不是楷體,而是介於行草之間,有點米芾的感覺,但多了幾分僵硬,遠不如米芾那樣靈動飄逸。
不過這時候重要的不是書法字跡,而是內容。
伍六段很快寫完了一大篇,墨未乾時就隨手遞到了蘇進手裡:“你看這樣如何?”
蘇進接了過來,很是認真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錯,就是我們剛才說的,沒有問題。”
伍六段抬了抬手:“那就麻煩你簽名,再蓋個手印了。”
這也太認真了吧?
小莊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這時候看見伍六段的表情,聽見他的話,心裡忍不住生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這樣想著。
他想要上前阻止,但實在找不到理由。他看了天工社團的學生們一眼,他們倒是都很平靜,用信賴的目光看著自家老大。
蘇進倒是沒有意見,他接過筆,認真地在左下角簽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