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段道,“我不承認五位裁判的分數,是因為蘇三段的這次修復,從根本上就出了問題。他在文物被送上來的時候,未能有效地判斷文物真假,把贗品當成了真貨。所以,他之後的所有手藝,全部都建立在錯誤的基礎上,是不成立的!”
他冷笑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準備了一真一假兩件文物。只要蘇三段鑑定出假文物,我就會把真文物送到他手上,讓他正式開始修復。結果……”
他的話只說到這裡,後半截意思不言自明。
結果怎麼樣?結果蘇進沒看出這文物是假的,白白修了個贗品!
旁邊的人群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覺得有些道理。
別的且不說,他有話的確說得很對。
文物鑑定,是修復師必修的一環。通常來說,一個修復師,也擔任了大半個鑑定師。
在修復文物時,他們要先鑑定文物真假,來自哪個朝代。比較出色的修復師,還能說出它的來龍去脈,背景故事,可以說對它的一切都瞭然於心。
如果蘇進真的連文物真假也沒鑑定出來的話,修復手藝再好,也得打個折扣。甚至而言,根本稱不上出色的修復師!
但是,蘇進真的會在這一環出這樣的問題嗎?
“我以為。”
前面裁判進行評分,說明評分決竅的時候,蘇進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吭聲。
無論任爺怎麼誇讚他的手藝,周圍其他人如何讚歎,他的表情始終都很平靜,彷彿這一切都是耳邊清風,完全動搖不了他的心靈一般。
這時,伍六段當面對他提出質疑,他終於開了口,語氣仍然平靜而穩定,“我以為,雖然您是六段,我現在只是三段,但作為奪段的雙方,我們倆的地位應該是平等的。我們倆所修復的文物,雖然出自你手,但都是協會安排的。那麼,您究竟是以什麼身份,來給我出這道題的呢?”
對啊!
周圍的人恍然大悟,突然間明白了過來,剛才心裡覺得的不對是因為什麼。
蘇進會不會鑑定文物,有沒有這個本事,怎麼樣也不該你來出題啊。
奪段比試,大家展現的應該是一樣的本領。你弄個假的來坑蘇進一把,這是什麼意思?
許多人看完蘇進剛才的修復,其實在心底已經多少被他折服了。他們有些憤慨,不善地看向伍六段。
這時,蘇進又微微一笑,道:“而且,究竟是誰的鑑定能力有問題,還未可得知呢。”
他揚起聲音,問道,“伍老師,您剛才是說,我所修復的文物,其實是贗品?”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濃濃的懷疑,伍六段眉頭一皺,道:“你什麼意思?那當然是贗品了!”
他走上前去,拿起那個九龍奪珠的梅瓶。他把它拿起來的時候,任爺在旁邊緊緊上樣 他,那模樣,簡直像是害怕他把梅瓶弄壞了一樣,讓伍六段心裡很是不爽。
他拿著梅瓶,對著蘇進晃了晃,問道:“我且問你,你覺得這個瓶子出自什麼時候?”
蘇進目光掃過梅瓶,道:“它看上去,像是明朝成化年間的青瓷。”
伍六段唇畔露出一絲冷笑,手腕一翻,把瓶子倒了過來。
果然,就如蘇進所說,梅瓶底部寫著“大明成化年制”六字款識。字跡被兩條線的圓形框在裡面,分成兩列,左邊是“化年制”,右邊是“大明成”。這六個字為楷書,端端正正,同樣為青花底色,幾乎要沁入其中一般。
大明成化年間,為公元1465…1487年,明憲宗朱見深在位期間。這段時間,景德鎮御窯廠全面恢復生產,產量非常大,產生了一些全新的燒製方法,而舊有的一些燒製方法在此時也得到了發揚光大。
成化年間最出名的是鬥彩瓷,但青花瓷器也非常出名。總地來說,這個時期的瓷器雖然不算少見,但在古玩市場上的價值一直非常高。“大明成化年制”這六個字的款識,在場的很多人都見過。
許多人就著伍六段的手看過去,看見這六個字,疑惑更深。
這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啊,伍六段為什麼還說是贗品?
伍六段問道:“你確定這是成化製品?”
蘇進微微一笑,道:“成化青花,顏色淺淡微微發灰,色澤穩定平靜,淡雅秀麗。由於釉質肥厚,青花色淡,有些雲山霧罩的朦朧感,極為雅緻。這梅瓶的確為成化風格無誤。”
伍六段說話的時候,小莊看著伍六段。蘇進說話的時候,他又轉頭看過來。